第5章 生死有天意(白帆篇)
自从我们这一大伙儿人上岸久居,前前后后,驹儿给我请了不下十位大夫,可我的身子还是迟迟不见好转,更是每况愈下。我知道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活着也是累赘,平白拖累了这群孩子们。但我还是舍不得我的戏班子,舍不得这群孩子。
除了驹儿,这些孩子都是我捡来孤儿,多半身世凄苦。花容来我红叶舫最晚,也是我最不放心的一个。他的才华是大家毋庸置疑的,可他的相貌却着实危险,一不小心被心术不正的人看上了,他便只有等死的份儿。
有句老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年头,男子有才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既有才,又有貌的男子。其实,生逢乱世,又有谁可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相安无事?大家不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那个当官儿的来管我要人的时候,我借口说让花容出去采买了,想趁机让驹儿他们先把花容送出去躲一阵子再说。我强撑了一口气跟他耗着,可惜我这身老骨头,实在是不争气得很,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上气不接下气。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要花容去干什么。一个容貌姣好的伶人戏子,若真个被他们带回去,还能干什么。于他们而言,戏子不过是一件供人取乐玩弄的物件罢了。
主人家稍有不顺心意,就会动辄打骂,若执意不肯,便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有一天主人玩儿腻了,也只有等死的份儿,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终归是登不得台面,总要藏着掖着才好。就算是玩儿够了,也断不会放人的。
我们是戏子没错,可是我们也有自己的尊严。若是没有尊严的活着,跟那些被圈养的猪狗牲口又能有多大的区别。第一次见到花容的模样之后,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对于花容,我从初见他时的不喜,到慢慢接受,再到由衷的喜欢。时至今日,我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对待,又怎么舍得就这样把他送走。那简直就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啊,跟亲手把他送上断头台又有什么区别。
驹儿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我抬到卧房的榻上,便叫子颜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我虽然还能勉强睁开眼睛,但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只觉得眼前好多人影在晃,可就是分不出谁是谁,耳朵也在嗡嗡作响,不知是谁在说着什么。只盼着花容此刻已经离开了小镇,远离了这些是非。
大夫行了一遍针之后,我觉得j-i,ng神好了许多。但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恍惚间,我似乎听到那大夫叫驹儿给我准备后事。
那个当官儿的找不到花容,便想拿我们开刀,叫人将红叶舫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扬言道:如果三日之内还不见花容回来,就屠了我红叶舫上下。
此言一出,我心里着实矛盾,既想着他快些回来,又盼着他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而这矛盾的心理,也并没有纠结多长时间。因为当天夜里,花容便回来了,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终归还是不忍心看我们遭殃。
“走都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我勉强抬起头来看着恭恭敬敬跪在我床前的人儿,这样好的一块璞玉,从今以后,怕是要毁在那些人手上了。
“我这一走,平白连累了班主和众位师兄,花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花容低着头,我也瞧不出他的表情,大概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舍吧。
“容师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哪儿来的拖累之说?”驹儿和花容走得最近,感情也最是要好,他们两个人搭的戏,连我几乎都要称一声“天作之合”了。
“是啊,容哥哥,你这么说,实在是不拿我们当兄弟嘛。”糖葫芦儿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喜欢让花容做他的小师弟,但时间久了还是习惯叫他一声“容哥哥”。
花容道:“我自己惹下的祸事,没道理叫他人代我受过。”
我叹了口气,道:“这祸事哪里是你惹下的,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啊!”
突然,花容十分严肃地给我磕了一个头,道:“花容谢过班主收留之恩和众位师兄的照顾之情,心中十分感激,只盼我走以后,你们都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
“你这孩子呀,可叫我说你什么好。”想必花容心里也清楚,他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此后是好是坏,是荣华富贵,还是监狱牢笼,都得看别人的意思是了。
弥留之际,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那孩子的来历,便遣了其他人出去,单留花容一个。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知道他对驹儿没有恶意,甚至还有几次舍命相救。可我也知道,他来我红叶舫,一定是有目的的,从他喜欢日日粘着驹儿来看,我敢断言这个目的肯定跟驹儿有关,虽然我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我长叹一口气,平和道:“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知道的,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大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也不必怕我泄露出去。”
许是见我命不久矣,也可能是因为房间里再无旁人,他犹豫了一会儿,竟毫无隐瞒地道出了他匪夷所思的目的和难以置信的身世。这怎么可能呢?怕是我此刻j-i,ng神不济,一不小心给听糊涂了。
再看他那一脸认真又诚恳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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