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确实感觉很不舒服,他浑身发冷,太阳穴疼得像有针在扎,而且他的意识……它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自由自在了。
“没……”勇利小声说道,“我很好……”他试着站起来,下车,但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拿着行李。”蹲在车门边的人说道,“他发烧了。”第一个说话的人嘟囔着几句什么,听上去像是在抱怨他的态度。但没有得到回应。他把手穿过勇利的膝盖,另一只手环住他的后背,如果不是那么的不舒服,勇利一定会大叫一声——他发现自己腾空了。
车门在他身后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勇利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抱着匆匆走过一个亮堂的地方,然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几分钟,或者几小时,也有可能是几秒之后,他感觉自己被平放到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平台上,但很冷,他忍不住蜷起了身体,这时一条柔软的羽绒被被盖在了他的身上。做完这一切,那个把他抱进来的人就离开了。
“别……走。”勇利说道,抵御噩梦般的摇了摇头,但那人不一会儿又返了回来,扶着勇利的后背坐起,把一个散发着苦涩味道的小圆片塞进了勇利嘴里,并且将一个温热的玻璃杯送到了他嘴边。
“喝一口吧,”他哄劝道,“来吧勇利,听话。”
于是胜生勇利顺从了,就像是服从命运和本能,他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喝水,下一件他知道的事,就是后背再一次接触到了柔软的床铺——他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感觉像是一整个世纪的时间都在他沉眠时流逝了,但当他醒来时,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下。
胜生勇利昏头胀脑地坐在黑暗中,他出了一身汗,像是刚跑过一场马拉松,连身上的t恤都洇湿了。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热带植物在正中午会散发的气味。他眯起眼睛,隐约能辨认出房间里的茶几、电视、还有另一张单人床上躺着的隐隐约约的人形。
开口之前他犹豫了一下。
“维、维克托?”他小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这时,就像是回应他一般,另一张床上传来一声含混的嘟囔声,克里斯贾科梅蒂的身影在黑暗中坐了起来——那一头发胶固定的发型是不会被认错的。
克里斯打开了台灯,柔和的光线充满了整间房间。他看上去睡意朦胧,但紧接着,他就问道:“你醒啦?还发烧吗?”声音听上去很沙哑。
勇利感到一阵歉意,为惊扰了他的安眠。
“抱歉,”他说道,“已经没事了……”
“嗯——”克里斯又躺下了,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呻吟,过了几秒,他把手拿开,掀开被子跳下了床。他从茶几上拿了一些药片和温水递给勇利。“你最好再吃一次,”他说道,“维克托说你小时候经常反复发烧。”
勇利愣了一下,像是某个思维的触点被拨动,他安静地接过药片和温水,把它们吃了下去。克里斯刚回到自己的床上,就听见勇利——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急迫——问道:“维克托呢?”
“他在旁边的房间。”克里斯说道,指了指墙壁,“酒店没有三人的房间了,这是最后一个家庭套房,理论上,”他做了个鬼脸,“这是给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妇住的。”
勇利慢慢地喝着水,过去几个小时里杂乱模糊的记忆一点点苏醒着。“谢谢。”他说道,“我……我没想过会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这没什么。”克里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靠在床头上,看上去完全清醒了,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勇利,他的目光让勇利觉得不自在起来。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还要麻烦你照顾我……”
“没事儿,”克里斯说道,“但是啊——我说这个这可能越界了——你和维克托,我以为你们俩是老朋友了。”
勇利——尽管现在已经神志清明一身舒爽了——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克里斯觉得他太拘谨了。
“我和维克托不是朋友,”他解释道,“他是我以前的看护人。”
“哦!”克里斯说了一句,他枕着手臂坐了一会儿,像是在品味着勇利的话中的真意,“好吧——那你最好再睡一觉,你才睡了四十分钟。”
他说着,伸出手把灯关了。勇利捧着杯子无声地在黑暗中坐着,半晌,他放下杯子,下了床。
“怎么?”克里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我去看看。”勇利含糊其辞地解释道,“我……就那个……”他不确定维克托希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知道他饱受失眠折磨,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逼着维克托丢掉安眠药的事,他只能支吾,但这明显引起了克里斯的兴趣。
“怎么啦,难道可怜的老维克托现在还在梦里惨叫吗?”他的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克里斯也坐了起来,挠着后脑勺,“他不是在吃药吗?”
勇利的脸在黑暗中发起烫来。“惨叫?”他问道,心在那一刻被扯了一下,“什么惨叫?”
“好吧,“惨叫“过了点儿。”克里斯说,“就是会翻来覆去地瞎折腾、喘不上来气——我跟他一起住过一阵子。”他察觉到勇利的疑惑似的,又解释了一句。
住过一阵子……勇利的手攥紧了门把手。他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克里斯去查看更恰当。“那我……”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犹犹豫豫地响起,被克里斯的大嗓门压了过去。
“走吧,一起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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