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听到中年男子的话,想到了中年男子以前对草药“挑肥拣瘦”的情景,只觉这男子其实心怀大本事,但没有表露出来,便恭敬的拱手说:“还请先生医看。”
魏满十分不放心张让,因此也没有离开,而是跟着张让和中年男子进了药庐房舍。
魏满就坐在一边掠阵,目光阴测测的盯着那男子,生怕他有什么坏心。
中年男子坐下来给张让把脉,沉吟了一阵,并没费太多功夫,便一气呵成的写下了一记药方,药材只零零星星几味,而且用量都不大。
张让一看,大为震动,说:“这……”
魏满还以为中年男子故意诓骗张让,刚要发怒,张让眼神中竟然露出一丝丝的欣喜之色,说:“先生大才,这方子精妙的很。”
中年男子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张先生不妨吃吃旉这方子,每日仅需早饮一副,足足饮上七天,一切便大好了。”
那中年男子十分自信,自信的看起来浑然一个骗子狂徒。
魏满似信非信,张让却十分欣喜,拿着方子仔细的端相,这方子不过寥寥十几个字,却看得如此投入。
魏满从未见过张让露出半点欣喜的表情,如今还是头一次见,只觉那苍白的脸颊犹似春风拂面,一下解开了料峭的冰霜,还微微隐露着一丝丝淡淡的红晕,说不出来……
妩媚。
魏满咳嗽了一声。
那中年男子又说:“其实张先生的不胜之疾并不难解,难解的是头疾。”
“头疾?”
张让有些奇怪,他竟不知自己患有头疾。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张先生可还记得,旉日前说过,曾经替您问过诊?”
中年男子第一次见到张让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是你?”
但是很快便否认,又说不认识张让。
只是说见过一个和张让很相似的人,还是个宦官,曾经替那个宦官看过诊。
张让与宦官本是一人,想来这中年男子早就已经识破,不过并未点明,而是多方试探之后,这才来点明。
中年男子笑说:“旉游历四方,替人医病,偶然听说陈留来了一个活神仙,便一心想要前来拜访,哪知道旉这一看,竟然看中了故人,只是张先生……与往日大有不同,可谓是性情大变!”
何止是性情大变,张让心想着,虽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自己和之前的宦官,并不真的是一个人。
中年男子是前来拜访仙人的,没成想却遇到了大宦官张让,他心中十分疑惑,觉得这可能是官家的权术,对外宣扬成仙人,就如同当年的黄巾军张角一样,其实不过想要控制百姓舆论。
因此中年男子三番四次的试探张让,提出无理条件,但张让的医德让中年男子佩服之至。
都说事不过三,中年男子终于放下芥蒂,坦诚以待。
那中年男子说起以往的经历,当年大宦官张让曾听说过他的名头,因此便派人把他抓过去,严刑逼迫中年男子给张让医治头疾。
中年男子回忆着说:“旉还依稀记得当日的情景……”
大宦官暴虐无常,抓住了游医,游医虽小有名气,但不愿做官,只为百姓医治,也不取钱财,自然不愿意替大宦官这样鱼肉百姓之徒续命,因此果断拒绝。
哪知道大宦官用刑逼迫,当时游医被打的奄奄一息,因着当时和一个病患有约在先,约定必然会去为病患治病,若是这般死于牢狱,便只能被迫失约,不只丢了性命,还要害了那病患性命。
于是中年男子干脆就向大宦官提出了一个条件,开口要无数的金银珠宝。
中年男子自嘲一笑,说:“旉当年自知如此惨死,必然无用之功,还不若要了多多的财宝,等我逃出之后,还能用于采买药材,接济百姓。”
大宦官本不想答应,但困于头疾,因此无奈答应,但没有给中年男子任何财宝,而是将一个玉璧交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说着,从怀中将那玉璧取出,放在案几上,推给张让,说:“便是这玉璧。”
当时大宦官信誓旦旦的说,这玉璧价值连/城,富可敌国,别说是买下一个州郡,就算是买下汉家的天下,也不过如此!
中年男子得了玉璧,便准备给大宦官医治头疾,但是偶然听说,其实那宦官不过是缓兵之计,想要等待自己头疾大好之后,便抢回玉璧,杀死游医。
因此游医便留了神,为大宦官医治的时候,也留了一手。
大宦官患有头疾,似乎与普通人并不一样,其实他并非“暴虐”,只是没有“血性”,看见流血断头,不会觉得可怜,杀人就好像切瓜,也没有任何感触,久而久之,做多了鱼肉百姓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还有一群人夸赞大宦官英明神武,便养成了如此暴虐的性子。
张让一听,这不就是“自己”?
大宦官张让果然如同自己一般,都没有感情,他们都缺失了这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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