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从画上的自己身上挪开,看到角落里的“画者孤山散人”,回身往宋时肩上倚了倚,问道:“这作画的是个画匠还是学生?倒是有些灵气。”
宋时亲自出手整顿的府谷官报、学报,自是对其中的记者、画师了若指掌,看见名字便能对上人,叹道:“是个学生。我知道他,是个入学没两年的增广生员,读书一般,倒是爱做文会。”
怪他没给这些学生每天早晨安排两堂法制课,要是有课,他们这个时间是无论如何印不出报来的。
看看这画儿画的,连他的衣纹都画得清清楚楚,这得是看了半晚上篝火晚会吧?怎么早晨不补觉去呢!
桓凌看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画面,以为他也喜欢这画,便坐下来揽着他共赏,赞许道:“果然是学生,我就说画匠没有这样的灵气。画中咱们汉人官儿的身材比后面鞑靼使团的大些,高低分明,又隐然将人分在画面东西,有东主、西宾之分,足见他不是那等照景描画的匠气之辈,而懂得用这画传达朝廷议和的真意。”
这学生定不是那种只会读圣贤书的书痴,像个能做官的人。
定是时官儿教得好。
他十分不讲理地把人家学生抓新闻的敏感性都归功于宋时身上,将手中报纸卷了卷,说道:“应当多买几份给爹娘们寄回去,叫家人都知道咱们在边关过得也好。”
也给他家里祖父、伯父,还有汉中的周王和元娘寄一份,叫他们知道自己如今已不负使命,平安带着土默特使者回到大郑。
看这图画和报道,更能知晓他入关之后更有时官儿不远千里相迎,还办这样盛大的宴会贺他顺利出使……从他们两人跳舞的图画便可看出二人身体、精神都好,还是一样相互扶持、夫妻情深,家里人看了定会高兴。
他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态度也感染了宋时,更挽救了本县记者、画师们于《大郑律》补习班前。
宋大人又稳稳当当倚回床头,微微摇头,叹道:“你这个小桓哪……”就是太爱秀恩爱,不低调。
不过算了,报纸都印出来的,还不知已卖出多少份,再低调也晚了。反正他们是拜过天地、入了族谱的正经夫妻,怎么秀都是合理合法,不怕爆上报纸。
能跟小师兄相处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不值得因为这些人分心。
他把剩下的报纸一股脑塞给桓凌,扶着老腰慢慢坐起来,盘坐在床头问他:“使团打算从何处入京?雁门还是宣大?”
桓凌颇看不顺眼他这小老儿一样的姿势,嫌他这坐法带着两世为人的长者气息,不像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他把报纸搁下,伸手先抓住宋时的脚腕,用力往外一带,抻得宋时险些倒下。然在他另一只手又及时伸到后头,圈住了那副肩膀,坐在宋时身边替他穿鞋袜。
穿上鞋之后他就不往床上蹭了,斜倚在他身上,fēng_liú恣意,是个少年才子的模样。
桓凌满意地说:“我接着你要来迎我的信,便叫人快马回京报信,说要从陕西入关,沿黄河水道回去。土默特部求和这样的国家大事,朝上诸公也自会加紧议出结果,再算上京里到此地约有一千四五百里之遥,有半个月二十天便该有回复了。”
朝廷何时来诏书,他们便何时进京。
既是如此,他们就至少有半个月假期可以共度了!
宋时顿时腰也不酸了,走路也有劲儿了,抓着他的手腕便往床下一蹦,招呼道:“走走走,别浪费大好光阴!咱们先带土默特使者参观府谷风景,爬爬长城、逛逛古寺,到黄河边上野餐、赏景……趁着天气不太冷,还能坐羊皮筏子在河里漂流一回!”
府谷虽不是多么有名的景区,可也有古长城、千佛洞、秦源德水(黄河)的美景。宋守道受亲王之命招待鞑靼使者和已经成了天朝干将的鞑靼贵胄,这个东道儿做得十分地道,一日一个景区地领着众人游玩。
为解蒙族兄弟思乡之苦,他甚至还在城外圈出地方,许他们搭起帐篷居住。又派人逐日送干草、粮豆来饲喂马匹,用丝帛、瓷器之类和也速帖儿王子手下的奴隶换小肥羊、肥牛,也教他们些圈养牛羊之法。
自古牧民逐水草而居,只有迁徒,从没有过旅游的概念,更不必说像宋大人办的这种纯吃纯玩团了。也速帖儿王子与随侍的贵族甚至奴仆们跟着宋大人在府谷城外住这些日子,体验尽了现代服务业的优长,竟有几分乐不思蜀之感。
汉地一个小小边城都有这样的享乐,再里面更繁华的地方又会怎样?那京里又将是什么样的?
若他们蒙古铁蹄……
唉,如今便有铁蹄何用?且更不必提城外千顷拒马的方格,就是他们进了城,到了柏油马路上也不能快跑,跑得厉害了能把马腿震坏。那些汉人却都有软胶的马蹄垫,能让马在硬实的地面上奔走无虞,未占就先赢了他们一局。
还是受封爵位,拿这可汗之名换大郑的封赏更便宜。
王子一行在大郑安排的公款游玩中渐渐消磨胸中意气,越发坚定了入京议和——顺便进京游玩一回的念头。
第278章
桓凌在府谷停留二十余日后,便接着了朝廷命他领使团上京的消息。
他虽然踏遍了府谷县地方,跟宋时度了个小蜜月,却还觉得自己来不及诉尽别情……只留下许多似真似假的痴情故事,被他连着报纸和书摊上的酸文一起揣上了京。
但他与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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