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十秒的时间,方薇云迅速发现自己言语有失,就像触到了不可触碰的红线,她骤然冷静了一般,声音迅速变回平日的温言细语,“孙医生,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前后语气和情绪的变化,楚喻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但又不得不感慨,方薇云真的时刻都把自己的秘密守得森严,半丝风都不透。
孙医生却仿佛早就习惯了方薇云这般的情绪转变,“您冷静下来了就好,我刚刚没说什么,您听错了。”
电话挂断,耳机里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楚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好吓人!”
他呼了口气,又奇怪,“不过,方薇云为什么会觉得,伊蕊丝长得像你妈妈?眼睛下面的痣在同一个位置,这么巧?”
陆时仍在一寸寸摩挲着楚喻的手腕,他垂着眼睑,嗓音轻慢,“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巧合。”
抬眼,陆时定定地看着楚喻的眼睛,“因为人是我找到的。是我,在暗地里,给了这个叫伊蕊丝的女人机会,把她送到了陆绍褚面前,让她成功取代冯吕葳,成为了陆绍褚现在的情人。
也是我,向伊蕊丝透露了消息,给了她上门挑衅的底气。”
楚喻瞳孔微缩。
陆时指腹揉在楚喻手腕凸起的圆骨上,仿佛抚摸古宝珍玩般。
“陆绍褚虽然滥情又花心,但他极爱面子,在外人面前,自诩专情。所以,他在同一段时间里,只会有一个情人。而他的每一任情人,大部分,时限都只有一到三个月,过了这个时长,就会被抛弃。
但伊蕊丝不一样,她聪明,她在陆绍褚身边,已经四个月了。”
楚喻飞快就理清了脉络。
伊蕊丝超出“规矩”的得宠,让方薇云有了危机感,甚至连出去度假都不敢,担心自己一旦离开,“陆夫人”这个位置,就会被抢走。
而伊蕊丝上门挑衅示威,让方薇云长久以来“正室”的尊严受到了威胁,也使她有了更深的危机感,让她心里下意识地察觉到,这个伊蕊丝,和陆绍褚以前的那些情人都不一样。
伊蕊丝为什么敢上门挑衅?必然是陆绍褚给她的底气。
那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陆绍褚是不是真的向伊蕊丝漏过什么口风?
方薇云怕了。
她比自己年轻,比自己会抓男人的心,她来势汹汹。
而伊蕊丝眼睛下面那颗跟江月慢长得一模一样的痣,就成了压垮方薇云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维持不住理智。
那个找上门的女人,长得真像她。特别是眼睛下面的那颗痣,特别像,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早就已经变成了水鬼——
楚喻突然站起身,塞在耳里的耳机被线扯着,掉了出来。他顾不上,朝陆时道,“水鬼!方薇云说了水鬼这个词!”
陆时神情平静,拉着楚喻的手腕,让他重新坐到自己身边。
楚喻脑子转得飞快,“会不会是,下雨天,她——”
说到这里,楚喻猝然止了话。
连他都听出来了,很有可能,陆时的妈妈,就是在十七年前的某一个下雨天,被方薇云杀死,然后扔到了水里。
直到现在,她可能还长眠在某一条江中,某一条河里。
所以方薇云才会在下雨天睡不着,才会说江月慢已经变成了水鬼。
他都能想到的事情,陆时怎么可能没听出来?
楚喻声调低了下去,“陆时——”
那种难过的感觉,再次弥漫上来。
楚喻觉得喉口泛起疼痛,他又呐呐喊了一声,“陆时。”
陆时顺着楚喻的手腕,下移,触碰到了他手心的柔软纹路。
“害怕吗?”
这是陆时在打架把人的虎口扎穿后,第二次问楚喻,害不害怕。
他的嗓音轻缓,带着淡淡自嘲。
“我手段很脏,像藏在暗处不见天日的蛇鼠,连自己的生父都一并算计。”
我把真实又肮脏的自己,毫无遮掩的,剖开一切伪装、血淋淋地,展示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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