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怀远坊内,王神圆便领着牙兵们策马前往亲仁坊接人,而带路的则是昨晚回到相府后又折腾了趟的周铁马。
有沈光送的名刺在,周铁马第二次往石府报信时,却是封常清亲自接待。然后这位相府门客里的小人物便成了封常清的眼线。
昨晚好酒好肉地吃着,末了还得了几十贯的大财,周铁马不时摸着兜里装满金银币的钱袋,脸上笑得好似吃醉了酒般。
王神圆他们俱是内着贴身的铁札甲,到了相府前时,都是一副神情肃然的模样,直到看到自家郎君完好无损地自相府里出来时才松了口气。
看着在牙兵们簇拥下,策马离去的沈光,周铁马眼里满是羡慕,这位沈郎君和那位封长史端的都是豪爽大方之辈,这安西军是个好去处,只不过他已经受不得军中规矩约束,倒是自己那些旧相识,可以推荐与沈郎君。
“主人要见你!”
送走沈光的管事看着满脸舒坦惬意的周铁马,只是一句话就叫这曾在陇右军厮混了十年的老兵悚然而惊,那位封长史真是料事如神,自己这一回来,李相便要见他。
在相府效力三年的周铁马不是没见过李林甫这位主君,但是却从未被单独召见过,眼下他难免心中有些忐忑。
很快,周铁马便见到了李林甫,只是他压根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俯身道,“拜见主人。”
“昨日在西市令府上可快活否?”
李林甫眯着的眼睛微微瞥了眼堂下诚惶诚恐的周铁马,相府蓄养的门客众多,其中不乏这等鸡鸣狗盗之辈,这个周铁马原先在陇右军前效力,可是因为私藏财物败露后殴伤上官,居然还被他逃出了军营,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在身。
“快,快活!”
“如何个快活法?”
“好酒好肉还有胡姬伺候。”
周铁马老实地回答道,这也是那位封长史交待的,若是李相询问,如实回答就是。
“拿了人家多少钱财?”
“不……不敢瞒主人,全都在这儿了。”
周铁马听到这儿时,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掏了钱袋,双手奉上,放在了面前的地板上,李林甫使了个眼色,周铁马身后自有人打开那钱袋数了数里面金银币数目。
“波斯金币二十五枚,银币六十七枚,约值钱三十余贯。”
“三十余贯,倒也不是个小数,还给他吧。”
李林甫点点头,昨晚让周铁马折回怀远坊报信,主要还是安高仙芝等人的心,省得他们担心沈光的安危。
“哪个给你的这些钱?”
“是安西军的封长史,他说和小的一见如故,还请小的吃酒,小的喝醉了以后,稀里糊涂地便收了这些钱财。”
周铁马哭丧着脸说道,他是相府的门客,这笔钱不是不能收,只不过落在李林甫这位主人眼里,说不准他就成了吃里扒外的内贼。
“这封长史还和你说什么了?”
“封长史说他们平时不在长安城,让小的帮忙留意下相府动静。”
周铁马哆嗦着说道,整个人都快贴到地上,他可是全按着那位封长史的交代老实说了,眼下就看这位封长史猜的准不准了。
李林甫看着被吓得抖如筛糠的周铁马,倒是没想到这区区的门客此时的畏惧有七分是演出来的,他也没急着说话,只是过了良久,才缓缓道,“再与他五十贯。”
“是,主人。”
当周铁马看着扔在自己面前的钱袋时,内心里五味陈杂,那位封长史居然将李林甫的心思猜了个大概,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为多拿这五十贯而沾沾自喜,可是当他匍匐着捡起钱袋时,想起昨晚沈郎君和封长史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想当狗,他的腰是直的。
“多谢主人。”
周铁马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低着头,即便是李林甫也没有发觉这个军汉出身的门客此时的异样,只是以一种淡漠的语气吩咐道,“你继续交好沈郎君和封长史就是,他们若是询问你什么,回来后自向某禀报,其余照常便是。”
“喏!”
周铁马膝行而退,直到他离去,管事方自朝自家主人问道,“主人,不过是个区区军汉,怎么值当……”
“沈郎心思,不能以常理猜度,他的身边,得安排人盯着,不然我不放心,这周铁马可有家室妻儿,若有的话想法接到长安来。”
“知道了,主人。”
管事点了点头,似周铁马这等贪财的无赖军汉,有钱便是爷娘,不将他的家人控制起来,怕是难以拿捏得死他。
……
宜春院外,沈光从马上下来时,神色如常地和出迎的公孙大娘打了招呼,他的教学课已经上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无非是帮公孙大娘那些弟子们组团。
梨园也好、宜春院也罢,虽说在这平康坊里是平民百姓眼中头一等的富贵fēng_liú之地,可是里面的乐工伎人说穿了还是以声色娱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毕竟这天下能有几个李龟年和公孙大娘。
纵然那些伎人不是掩门卖笑的娼户,可真遇到那些权贵官宦,又有几个人能守得住自身的清白,所谓卖艺不卖身不过是聊以**的说法罢了。
公孙大娘之所以看重沈光,不但是因为这位安西沈郎在音律上的成就仿如天人,更是因为他在这位沈郎身上看不到半点对于她们这些乐伎的轻慢,甚至于她能感觉到在这位沈郎眼里,哪怕是圣人贵妃和她们在人格上也是平等的。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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