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轩悲恨交加,起身而去,溪见与枝雨亦是相随。
众人入得正殿,寒轩看殿内陈设均已蒙尘,便不曾落座,立于殿中,眉头深锁。众人见状,只肃然跪着,不敢妄动。
“枝雨你是如何办的差事!”寒轩怒气未减,侧身对着众人。
枝雨如何见过寒轩如此疾言厉色,只瑟瑟道:“臣下得景妃娘娘诏令,待纪厉氏救出贼人,便于北苑缉拿瑄贵妃娘娘。臣下只将娘娘送返朝露殿,守于殿外,不时便听得出事。臣下即刻宣了御医,再通传了领宫大人。”
“他如何来的乌头之毒?”寒轩自知枝雨并无大错,纵是满腔怒意,亦不可再失分寸。
“当时殿中唯娘娘一人,臣下实在不知。”
溪见机警,即刻扬声,“去传朝露殿掌事。”
淮清片刻即来,满面泪痕,委身于地,纵是面圣,亦止不住眸中飞瀑。
“你家娘娘自有御医救治,你且将今夜风波,道个分明。”溪见道。
淮清稍稍平复,只道:“臣下听闻魏穰将军被送入宫中,恐有性命之虞,便告知我家娘娘。娘娘只遣臣下唤云清殿中纪厉大人前去接应,一人去北苑救将军。臣下再到北苑时,北苑已被枝雨大人戒严。回朝露殿后,臣下与一众侍从同被拘于偏殿。听得娘娘出事,便求了枝雨大人,放臣下出来,好歹伺候娘娘最后一程。”
言罢,淮清复泣不成声。溪见一时靡措,轻言了句:“胡言,哪里有什么魏穰将军。”
寒轩不露声色,颦目看向淮清:“听闻?未曾想,瑄贵妃在宫中的耳目如此厉害。”
淮清强忍泪意道:“当日朝露殿一众宫眷皆被囚于北苑淑毓馆,而后昭贵妃娘娘裁撤侍从,便有旧仆,留于北苑当差。”
寒轩默然良久,眉目中怒气稍减,平添几分哀戚。
“召景妃到溢寒宫吧。”
溪见闻言,却是面上大窘,支吾道:“景妃娘娘,子时离宫了。”
第35章棼丝
月中独立,物景澄明,清暑沉沉。
因宫中出事,方自溢寒宫而返,天若便携绥安,入得旧阁,准备安置。
泩筱将一切打点妥当,便退出殿外。此时天若一人临风窗下,看那重重玉阙,如只只困兽。良夜如斯,方才还在云清殿宴乐,不过转瞬,那画堂晚风,冰壶玉液,皆随今夜薄醉,随云清殿残灯,渐次黯然。
隐隐见殿宇间灯火轻移,看随侍仪仗,自知是寒轩。细看去,一众灯烛,似正向澄翠宫而去。
“怎的一人在此出神。”
见绥安入得内室,天若便敛容起身。然回身之时,却听得风飘律吕,巧作断肠之声。
曲声幽微,天若却听得分明,那空冥清响,妙声断续,与紫宸嘉会那日无甚分别。只是静夜之中,笛声略有生涩之感。
看天若敛黛颦眉,绥安便一时缄口。略略回首,室内侍从只默然退去。
二人相对,天若才轻叹句:“你这个妹妹,不容小觑。”
绥安面有无奈:“你我既非池中之物,何不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天若苦笑:“你我何曾引船就岸,向来不过身不由己。”
绥安亦是浅笑,却在低眉的转瞬,一把拉过天若,未及拔剑,只以剑鞘猛扣小窗,小窗随之砰然合上。这半扇雕窗弹回之时,才见其上斜斜插着了几枚铜镖,皆有杜宇纹饰,于宫灯下,浮现点点寒光。
天若大惊,回神之间,绥安已提剑而去。一身戎装,腾跃于碧瓦飞甍之中。留其一人,目瞪舌僵,立于原地。
耳畔笛音不绝,声声入耳,愈渐凄清。
天若稍定心神,细细看去,那铜镖纵是飞入殿中,不过是那扇金衣翠幙屏上,多添几笔疾风,本也伤不到自己分毫。
天若一时明晓,疾呼一句:“泩筱,替我更衣。”
斜月远堕,霏霏凉露,重红满地。
多年未上冲雨桥,那一水柔蓝,草木环萦,一如往昔。
桥边萤光点点,伴桥上一盏小灯,映凌波轻泛,青光如玉。
灯边一位素女,斜倚桥槛,横笛于口。萤烛幽微,照于玉面,只看那眉目铮铮中,清光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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