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无灯,唯月华清晖,撒了满地。梁勋怔忪一刻,稍平心绪,便开箱启柜,细细察勘。见用度衣饰,差可分辨,乃溪见所有,便愈发放胆探寻,于这一片昏晦中,翻箱倒柜,上下摸索。
酒意愈浓,方才喉头干渴,因心弦紧绷,亦消解几分,化为胸口一抹暖意。梁勋心头所想,不过是那追枫轩上,一抹柔意似水,一片丹枫幽情。
翻了一刻,仍是遍寻不得,梁勋便盯着柜中一片凌乱,心生苦恼。
方此时,只听得一声清响,吓得梁勋魂飞魄散。即刻转身去看,却见室内空空如也,唯有蟾光斜照,并无一人。
待心神初定,梁勋上前细看,见溪见妆奁之上,原本支起的铜镜,现下只倒于妆台之上。梁勋心下稍安,想是方才鲁莽,不意触动桌案,才引得响动。愣了片刻,梁勋便顺势开了溪见妆台,细细搜寻。过珠翠金石,向深处探去,指尖触及一物,登时令梁勋心弦一颤。取出一看,正是一把锁匙。
梁勋眉目立时舒展,满面含喜,趁着酒意,便一路向山中跑去。
然其不知,溪见见其神色,早觉不妥,已着人尾随其后,探其动向。否则梁勋贵妃之尊,如何能径入其庑房,而不为人所查。
溪见自得了回报,于宇禁阁中草草了事,便急入了溢寒宫中。彼时天阙已卧于榻上,因其酒醉,便昏昏沉沉,手握一卷诗稿,闲闲翻着。寒轩得了通传,只披衣起身,转过帷屏,于耳房之中,见了那满面焦急的溪见。
听溪见将前后略略讲了一遭,寒轩眉心微蹙,低声问道:“那你房中,可有那关钥?”
“臣下早已将其带出宫外,如何敢留于内禁,遗患来日。”
寒轩容色微抿,思忖一刻,复道:“那想来无事,他既寻不得,定会偃旗息鼓,自己回宫,纵是往追枫轩去,开不得锁,亦是惘然。你且着人盯着顾缘殿,今夜若还生枝节,则即刻来回本宫。”
溪见点头应允,方欲离去,却听得屏扇之外,有枝雨声声疾呼:“娘娘,陛下已然歇下了,若有何事,明日再来回吧。”
然来者只变本加厉,愈发扬声:“陛下!臣妾有要事!要即刻求见陛下!”
听得来者是思澄言,寒轩心中便知不好,想趁天阙未曾转醒,赶紧前去阻拦。奈何刚回寝殿之中,便听得榻上沉沉一语:“出了何事,要瑄妃夜闯溢寒宫?”
而那边梁勋,不过紧紧握着那把锁匙,一路跌跌撞撞,向华灯渐稀之处去。
玉宇净纤埃,云汉霜月辉。寒光万里,众星敛尽,照于苍苔之上。玉阶无人,梁勋牵衣独行,只听得松涛鹤唳,重露偷垂。
穿花过木,踏一地红叶,梁勋未见丝毫迟疑,径入了追枫轩,一心奔向耳房之中那一点幽光。
梁勋一把将门拉开,只见一盏残灯下,丹叶一身素衣,正满面愕然,怔怔看着梁勋。
丹叶尚未回神,梁勋不由分说,飞扑入丹叶怀中,疯也似地解开丹叶衣带。一路向下摸索,只摸到那坚铁之上,便将手中钥匙,瑟瑟插入锁眼之中。
锁开之时,听得一声轻响,于这静夜之中异常明晰。
丹叶惊魂甫定,看着梁勋满面红潮,急喘起伏,点点酒气,自梁勋口鼻中逸散而出,打于丹叶素面之上。丹叶闻得酒气,更兼望住梁勋那一对明眸,不觉心潮激涌,喃喃一句:“娘娘……”
未及丹叶说完,梁勋只深长一吻,一手轻轻揽上那如山背脊,一手将其衣中铁锁,一把扯出,重重摔于壁脚,撞得那纱门一震,其上双影,亦是应声而动。
丹叶终是晓悟,亦一把抱紧梁勋,翻身将其压于身下,云梦乍起,鱼水交融。那一股暖意,漫及梁勋周身,梁勋只任由自己放纵沉沦,再不顾山雨欲来。
他从未这般快乐,此间彼处,二十余年来,他都不曾有此刻这般快乐。
然欢愉向来不得长久,那静夜之中,渐渐有异动传来。
“陛下!陛下三思!”似是寒轩,语意张皇,苦苦哭求,“您若此去,终是冤了勋儿,勋儿来日当如何自处?阖宫当如何议论陛下?朝中当如何揣度宫闱?陛下……”
而寒轩语中急切惶恐,只生生为天阙一语斩断:“皇后身怀六甲,当以子嗣为重,内宫琐事,朕自会查明。”
脚步越来越近,分明向此处而来。梁勋好似猛然惊醒,丹叶亦听得真切,然这幽仄耳房,一扇小门,二人早无处可逃。只可任凭那通明灯火,飞快到了近前。
门被一脚踢开,天阙怒不可遏,目眦欲裂,只看得那昏灯之下,二人尚相互怀抱。
只看了一眼,天阙便再不愿看,转身而去,略行几步,背对二人,怒发冲冠,久久不能言。而二人稍得回神,便慌忙整顿衣衫,出了耳房,双双跪于廊下。
身畔宫灯幢幢,照得那满庭红枫一色卵石,更见悠然之态。
抬首望去,天阙横眉冷眼,满面怫然。而身畔瑄妃,则颇有得色。无奈寒轩满面焦灼,却无计可施,不过静立一旁,待天阙发落。
听得天阙鼻息沉浮,见红叶飘然旋落,清朗良夜之下,梁勋好似突然惧意全无,只满心沉静,等那命运挫磨。
“瑄妃连夜来报,朕还不敢相信!”天阙瞋目切齿道,“不想竟让朕亲眼撞见,tōu_huān狎昵,不堪入目!”
瑄妃自当趁势攻讦,巧笑道:“贵妃娘娘,嫔妾漏夜见娘娘您失魂落魄向后山去,本想是您酒醉,便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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