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婷没见过这种场面,她被吓坏了,泪水不停地从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来,瑟缩地像只小兔子。但是她嘴里咬着藏青色的校服袖子,极力不让自己叫喊出声。
顾淮之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的速度。他一只手牢牢攥着“光轮3000”,另一只手则和谢婉婷握在一起。顾玫玫的手指和冰一样凉,能感觉到它们因恐惧而颤抖。
他轻轻在她掌心写了“别怕”两个字。
谢婉婷缩了缩身子。
片刻之后,储物间外响起了脚步声,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上楼去了。
待他们走远了之后,谢婉婷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深呼了口气,靠在墙壁边的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谢婉婷缓了一缓,轻手轻脚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扒在门上,透过斧头留下的砍痕朝外看,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打开了门:“徐老师,你快走吧。”
顾淮之问:“那你呢?”
“我?”谢婉婷擦了下眼泪,对他笑,“我该回去上课了。徐老师,你快点离开学校吧,等会那些人就又该下来了。”
“对了徐老师,图书馆里的那本《人间失格》我看到了......你能送我一本新的吗?我很喜欢。”
顾淮之是这个世界外的人,只是借用了徐行的身份,他不好替徐行做出决定,答应谢婉婷。
谢婉婷见他不说话,又笑:“没关系的徐老师,你先走吧。”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粉红色包装的糖塞给顾淮之,“草莓味的。徐老师,我们有缘再见。”
顾淮之回想起贴在徐行办公桌上的那张泛了黄的纸条,原来糖是谢婉婷送的。他收下了谢婉婷的糖,又记起徐行本人在纸上画的“>3<”图案,情不自禁地笑了:“谢谢你的糖,我很喜欢。”
☆、望春风(17)
顾淮之告别谢婉婷之后,顺着楼梯一路往下。火柴上燃着的黄豆大小的光点在黑暗里并不能起到太好的照明作用,大部分区域都是黑暗不可见的。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里慢慢传来一阵奇怪声响,好像有人再笑,仿佛一架破旧的老风箱,发出了“呼呼”粗哑难听的声音。
周围什么也没有。
顾淮之紧张起来,在这种氛围下,他不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而是认为黑暗中藏着他看不到的东西。
他握紧了身边唯一可称之为武器的墩布,将火柴举高了些。顾淮之看到墙壁上悬挂了一幅画,笔法构图是仿照的世界名作《蒙克呐喊》。
《蒙克呐喊》用极其夸张的笔法,描绘了一个站在桥边惊叫的人。画面中夕阳与河水溶在一起,混沌得不知哪一笔是光,哪一笔是水。
整个画面压抑而动荡,以至于很多人都把这幅画误认为梵高所做。
顾淮之这个半瓶子都不满的丑术生,以前还听过几节关于美术史论的课程。可惜泱泱千年历史,除去那些顶有名的画家,他就记住俩人,一个莫奈,一个蒙克。
记住莫奈,只因为《日出·印象》画得好看。记住蒙克,倒不是因为他的画技,而是因为那时候的顾淮之还是个中二少年。
关于《蒙克呐喊》的灵感来源,它的作者曾说:“我和朋友一起去散步。太阳快要落山时,突然间,天空变得血一样的红,一阵忧伤涌上心头。深蓝色的海湾和城市,是血与火的空间。朋友相继前行,我独自站在那里,突然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怖和战栗。大自然中仿佛传来一声震撼宇宙的呐喊。”
正常人看这段话,知道在说人感觉到的抑郁焦躁和孤独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宣泄的心理。而从中二少年的角度看,这段话就变了味:
“这座城市,是血与火的空间,需要一声震撼宇宙的呐喊!!!”
顾淮之呐喊了,跟人打群架,顺手砸了校长室的玻璃,起义第一砖,记了个大过。
这事被顾淮之自己当做黑历史,连带着记住了蒙克和他的作品。
而被挂在墙上的这幅画,模仿了《蒙克呐喊》夸张的笔法和构图。画面中是一个人站在七层楼高的窗台边上,他双眼瞪得很圆,嘴巴也张开得很大,喉咙里似发出了无声地呐喊。
他旁边围着形形色色的人,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披着人皮一样的怪物。它们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房间角落里,面孔都是迷糊不清的。这些怪物的目光都落在窗边那个似要跳楼的人身上,无一靠近,无一阻止。
画中的那个人看起来没有朋友。更或者他的朋友都选择继续向远方前进,而把他丢在原地,一个人面对这些怪物,面对着恐惧、战栗的情绪。
顾淮之站在楼梯上,抬头望着它。
这一瞬光影变换,长长的楼梯不见了,画里的场景呈现在顾淮之眼前。他站在一间教室的窗台边上,窗户大开着,秋季的风将浅蓝色的窗帘吹得很高,哗啦啦地响。
附近的居民区里有人放歌,依旧是那首曲调欢快的《望春风》。
“午夜无伴守灯下,春风对面吹。”
“十七八岁未出嫁,遇着少年家。”
“果然标致面肉白,谁家人子弟?”
“想要问伊惊歹势,心内弹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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