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觉得自己也像鸟,如今却被一身队服和不明所以的家国责任囚住。他放下木盆,忽然有个主意。
——他要爬到哨塔顶上去!
哨塔在屯所西南角,就靠着小菜园。花岛松了松衣带,见四下无人,深呼吸,先是攀到猪圈顶,接着爬上院墙,借力一跃,“砰”一声,手指扒住了哨塔的栏杆。
好家伙,以前的功夫还没忘。
他敏捷地翻进去,还不满足,继续往上,直到把塔顶瓦片踩在脚下。
此处凉风不息,吹拂衣摆。黑色瓦顶鳞次栉比,炊烟四起,电线交错,人来人往,再远一点的地方,火车腾着滚滚浓烟驶向北方。
北方,是伪燕国。
十六年前,它还是大贺朝的土地......
思绪忽被一道尖锐的马嘶划破。
黄昏街道上,一盏青灯猝然亮着,朝屯所奔过来了!
骑马的人正是韩径夜。
花岛立即伏身,但青灯卫的队伍显然不是冲他来的。只见韩径夜身后两人驾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卧了四个血肉模糊的伤员。
“让一让——!”他大喊。
马嘶尘哄一街烟。
屯所里也起了动静,几个队士跑去开门,骚乱逐渐扩散。
“队长!你还好吧!?”
“发生什么事了?”
“有多少人受伤?”
花岛悄悄从哨塔顶下来,屯所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先前看到的板车从池塘对岸颠簸而过,残留一丝血腥气味。
“嘿,怎么回事?”他随便拉住一个人问。
对方投来短促一瞥,随后说:“傅田大人被暗杀,我们遭到埋伏。”
“韩队长呢?”
“在议会所。”
花岛楞了几秒。
不知不觉中天已完全黑了,提着青灯的队士跑过走廊,脚步声不断。
他随人流一起,第一次来到议会所的三层阁楼前。刚欲迈上台阶,一只手忽拉住了他。
“司徒叔?”
“你不该来这里。”老人把他拽下,神情严肃:“里面在开会。”
“我——”花岛一时语塞,终于平静下来,问:“伤员如何?”
“在治疗。”老人与他贴着墙根站着,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擦亮火柴点着。“你听说了吧,我们被人埋伏,傅田也死了。”
花岛不响。
“今天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习惯就好。”
“是......是什么人干的?”
“不清楚。也许是那帮胡党。”
这时,一名队士由他们眼前经过,抹了一把眼泪。
“小何,怎么了?”司徒叫住他。
“赵组长......没救过来。”
老人手中的香烟燃断一截,掉在地上。
那天,谁也没有睡着。
司徒将未尽的香烟插进土地,蹲在小菜园边看它亮着火光,一点点熄灭了。后来,花岛才知道每逢队士离世的时候,他都会为他们点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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