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晨,沈庭在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封厚实的红包。
打开一看,是一沓崭新的钞票。
他再傻也知道压岁钱,也知道这是顾朝岸给的,因为红包上还用马克笔写了三个字,“给沈庭”。
这是他亲手写上去并交给顾朝岸的,他跟顾朝岸郑重地说:“把压岁钱放在这里面!”
他想得到压岁钱的渴望明显,一天至少提醒个五六遍,像只吵人的小蜜蜂,在顾朝岸耳边嗡嗡嗡地飞。年三十前一天,他把做卡片的彩纸用小刀裁成好几张,每张都叠成长方形,在纸上分别写下“给小一的,给小二的,给小三的,给小四的。”
顾朝岸路过他身边就被他抓着问:“哥哥你看这个,像不像红包?”
“像,”顾朝岸捧场地说:“你要发谁红包?”
“发给大家。”
沈庭低头认真粘纸,“我发给大家,哥哥发给我。”
顾朝岸懂了,沙发上摆了两排的娃娃,就是他口中的“大家”。
顾朝岸骂他财奴,还没过年呢,就想着压岁钱,平时多的都去了,他压根没想过要给沈庭发钱,礼物,娃娃,什么没给他买,甚至衣柜暗格里藏着几件明显不是给男生穿的衣服,都是他去店里亲自挑选来的,沈庭又不出门,要钱来做什么?
“你准备要钱买什么?”
“嗯?”
这问题像是有点儿难,因为沈庭想了半天,他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着眼,显得很是沉稳懂事:“要存钱,买大房子嘛。”
“你买房子?”顾朝岸哭笑不得,“你买什么房子?”
“大人就要存钱买房,不能乱花钱,存钱,是好习惯。”
这是阿婆告诉他的,他以前在沈家的时候也有个存钱罐,存了好多钱,可是被章雀抢走了,还把他的钱拿去买了他不会玩的游戏机。
沈庭抬手在空中比划个圈:“要存多多的钱,住大房子!”
顾朝岸不悦,道:“你嫌我房子小了?”
“没有啊,”沈庭怎么敢有这种想法,“等我存够钱了,我也给哥哥买房子。”
“你那点儿钱不够啊。”
顾朝岸无情地打击,倒不是不给他,就是想逗逗:“怎么办?”
沈庭以为顾朝岸不给他红包了,失望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但是每个人都会有红包啊……”
他不可以有吗?
沈庭喜欢过年,因为过年他就可以回家。
虽然回家的日子没有很开心,大家都不大理他,好像他身上有某种恶心人的臭味,一挨近,他们就会皱眉毛。
但是有阿婆在,晚上他跑去阿婆的院子里陪她,给她穿针,看她用旧窗帘布做出来的迷你娃娃,桌上还留有白天没吃完的点心。
大宅里除了沈成萍没有人真正在意沈庭。
白天他们拉他出去吃饭,让他上桌,却要在他上桌前强调好多遍,不准没礼貌,不准发出声音,不准乱夹菜,要吃东西的话,只吃仆人给的就好了。
沈庭懂啊,他能懂啊,他一直懂得怎样才有礼貌,不用她们这么提醒的。
到了晚上,客人走了,大门一关,他们再不会管沈庭。
他吃不饱老饿,节气里和平常不一样,空气中飘着的全是香味,糖果有独特的甜腻香,菜有肉香,冬夜里的冻草木香。这些味道在没有人陪伴的老宅里被封锁地结结实实,可是一回到家里,味道就开始散发。
他去厨房找吃的,没了,说吃剩的菜都倒掉了,想吃新鲜的得等明早。
他等不了,胃里空得厉害,准确的说,是他身体里说不出的地方空得厉害,是心脏吗?不像,他不懂,可就是空,空得他抓耳挠腮,坐立难安,皮肉都在痒。
大家躲他像躲瘟疫,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想哭,房间很空很大,哭完了也没人知道,可哭完了,心里好受些,他又想吃东西了。
他跑到沈成萍住的独立小院里去,坐在地上吃糕点,困了就找毯子一裹,床都不睡,沙发上,地上,哪哪儿都能睡,瞧他多好养活。
发压岁钱也是。
谁都有,就他没有。
大年初一,王烟作为主母,要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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