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多了。他问出爱,问不出你有没有过哪怕半点后悔,也问不出你自己这样,为什么还要给别人去下“非人与否”的判定。
“爸爸!”只当父亲倒地时,陆汀的靴底踩碎他身边落红的水洼。
可陆秉异仍是不回答,就算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还有力气给出一些手势——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陆汀,就像是独自走完了几万公里的一条长路,一旦倒下,就只想躺着了。路的尽头有没有亲人,在路上,为了速度和进程又失去了多少个,早已不在他的考虑内。对自己的死亡,他是欣然接受的,甚至不去捂一捂自己喷血的喉咙,就像方才他说自己接受审判,也不去摘下那颗停在半空朝向自己的子弹。
是在等它。
陆汀无法蹲低,去拥抱抑或痛哭,他也不想笑,他只是帮父亲合上了眼睛,也就着脏兮兮的雨水,抹了抹自己脸上迸溅的那些。秘书最多还有一分钟就会扑上来,在这之前,他还退后了一步,免得自己碍事。
台下的人们则是千姿百态,总统在面前奇迹般被救,又眼睁睁变成死人,血喷了几米高,同时,一个总是带来神秘和恐慌的“人”,也展示出他怪物的一面。大多数人一哄而散地跑了,包括寥寥特警中的一部分,也有人往前挤,媒体记者、n的狂热粉丝、各种主义先锋……有人想冲上台挑战,有人想冲上台拥抱甚至跪拜,但都被邓莫迟拒之遥遥。
世界是可以随意改变的。至少,此时,在邓莫迟手中是。尤其当他已经没了掩饰的兴致,他不憎恨,不厌烦,只是不想被靠近。那些人拼尽力气却在倒退,怎么也爬不上行刑台,退过了街桥,街桥就断了,退入了大厦,大厦的门就被封死。
最终这座“港口”变为孤港,四面雨海,只有一座高台,其上一具死尸,两人无言。
陆汀气喘吁吁地望着邓莫迟,在骤降的真实、父亲的死亡、末日的预言,以及冰冷雨下,他在发抖。他所经历的已经不少了,可这一回,齿间的寒颤把还是把牙床压得发麻,可邓莫迟却在看着天空。这是城市太高的位置,四面比肩的灯光太少,雨中黑天一片,陆汀看不出任何,可邓莫迟看了很久。
有什么会降临吗?在雨落时,还是雨停时,谁会来,会怎么做。出去的人有谁活了吗?留下的这些,又都会死吗?
两束目光终于在邓莫迟开口时交汇,四目相对。
“是要来了。”他说,那双碧色的眼睛亮得出奇,是晦暗中仅有的两点鲜明,语气却是无比平和的,好像现在这种状态,目力所及耳力所闻只剩下雨还有他和陆汀的呼吸,便是他的理想世界,“他们在通知我。”
第75章
持续数日的雨停在凌晨两点,每当暴雨初歇,霾尘暂时被打落在地,城市上空的能见度就让人错觉时间发生倒流,就像回到那几颗原子弹爆炸之前——不说星星,空气也仍然算不上清新,但至少,有月亮高悬在大厦的尖角上方,可以看到冷色的轮廓。
陆汀还没有睡。他回到了毕宿五,和邓莫迟一起,把他的母舰从监狱上空拉回曾经的固定轨道,恢复了绕中央特区进行周期为六小时的巡游。相比前段日子的通缉,两人的行动忽然自由了许多——警力已经不够用了,所有地方都乱了套,总统身亡但政府还在,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人们都从家中涌入大街,一路抗议游行的、围堵政府办公大厦的,都需要人手去维持秩序。
同时议会也在半夜召开了紧急会议,无论是金星凌日还是末日预言,几小时内民间就传出了无数个版本的解读,尽管官方仍然统一口径,保持“这是前总带有政治目的的危言耸听”的论调,但终究是难以若无其事,移民局——现在更名为“太空事务安全局”——组织了一队专家紧锣密鼓地计算,把太阳的膨胀和金星轨道因虫洞发生的形变全都考虑在内,确认最初的凌始外切的时间约在都城时间的13点13分,而凌中外切将于19点20分左右结束。
此结论于凌晨两点半公布,也就是说,假如预言是真,那留给全人类的时间不到已经不到十二个小时。
陆汀和邓莫迟躺在那张圆形海绵大床上,一同看完了这则新闻。
“准吗?”陆汀轻轻扣着邓莫迟的手腕,“他们过这么长时间就要来了。”
邓莫迟刚吹干的刘海微微翘起,他点了点头,惺忪的双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就像他看见的只是这一天的天气预报。
“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陆汀坐直身子,侧目看过来,“现在逻辑都圆上了,校正者分配了任务,但人类并没有按他们的要求完成,想想玛雅,他们大手一挥,整个文明就直接消失了。我不觉得校正者大老远过来,就只是为了串个门。”
“他们想来,随时都可以。”邓莫迟道,“我们的门是打开的,他们的不是。”
“也就是说他们连虫洞都不用穿越就能来找我们?但我们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对。”
陆汀揉了揉眼梢,他不想显得灰心丧气,但现在看来,事实就是,毁掉虫洞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当这个想法冒头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和“造物主”一样的角色对抗,他这小小的一点思考未免太简单,就算侥幸地、自不量力地,还是想去尝试,那又该怎么做?忽略运送时间技术限制等因素,就算全人类齐心协力,把全世界的火力都送上金星轨道的边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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