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像康豪猜测的那样,通州码头的大把头沙老大,独自溜达着来到事发地点,表达的意图非常明显。
而顾天成给他的台阶也刚刚好。
乍一看,那外乡来的小子和沙老大的人勾肩搭背的,不但没有生死相搏的意思,看起来还其乐融融。
人家沙老大是大人物,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的,一副大爷派头、颐指气使的样子。但对顾天成的语气,却甚是亲热,很有看好顾天成、打算照拂后辈的样子。
顾天成相当识相,姿态放得很低。以后辈的姿态,给足了沙老大面子。
一番你好我好的吹捧之后,顾天成看向刚才遭了无妄之灾的扛夫,对沙老大说道:“沙爷您大概还不知道小子的身世……”
(狗屁,找他麻烦之前,早就把他的底细打探清楚了吧?造船的卓远图都知道他,沙老大经营码头恶势力的人会不知道?鬼才信!)
顾天成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继续口是心非,悲痛道:“小子家境贫寒,也是扛活出身。”
手往身后一划拉,接着道:“刚这位大哥,是替小子扛货时,被摔出去的。”
被说到的扛夫正扶着腰,缩在一众工友中,神情麻木,眼中是死灰一般的黯淡。
码头上扛包谋生的人,全凭身板儿和强撑的一把子力气。
猛地被摔这一下,腰腿若有不自在,就要养上一段时间,断不能硬撑着继续做事。
否则,就算短时间赚得几个工钱,却是会把身体彻底拖垮了。到时,一家老小也就没了生计,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该怎么继续。
这扛夫听顾天成提到他了,但他没存一点指望。
沙老大和他的手下,他固然惹不起。
而这个后生在他眼里却是起恭迎。
“怎样了?那个袁姑娘,可还好说话?”卓远图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一边问道。
“嘿嘿……”何东平尬笑两声,顺着卓远图的手势坐下,心中叫苦。什么叫可还好说话?很难说话的好不好。
“袁姑娘咬得很紧,她要求,关于信局的运作,咱们可以派管事进去做辅助,但必须是辅助,他们河运行要绝对的主导/权。”
卓远图皱了皱眉,“其它呢?”
和很多短视的人不一样,卓远图很看重投递这个事项。
就袁冬初最先给出的那份计划来看,信局前期的投入并不很多。
至于后期,那份计划书没提,但以鸿江船厂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力,做一份大的投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没想到,那姓袁的小妮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而已,和何东平这样老练的大管事商谈,居然也能“咬的很紧”,要把信局掌握在她那一方。
这一方面说明,袁冬初筹划的信局规模不小,说不定,另有很多看不见的利益关乎河运行,所以她才不松口。
另一方面,和鸿江船厂大管事谈合作,能不落下风,也说明袁冬初这女孩子很不一般。
何东平代表的是鸿江船厂,在一定程度上,何东平的意思就是他卓远图的意思。
通常情况下,很多大商号的东家、和资历很深的生意人,和何东平商谈,也得放下身价,在一些事情上做出退让。
而袁冬初却做到了,在何东平这样气场强大的大管事面前,没有让出鸿江船厂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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