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原来当我们都是傻子啊!你说抵押就抵押?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已经做了什么勾当,要合伙骗我们的物品和托运银钱。”
“还有你这书生,看着一副忠厚样,居然为虎作伥,咱们贫苦百姓养家糊口容易吗?这样的黑心钱你也忍心赚!你这是给天下读书人丢脸,给古之圣贤脸上抹黑!”
袁冬初定睛看过去,一个壮实汉子站在人群中,不但说了煽动挑衅的话,面上也是一副老子谁也不怕的跋扈样子。
如果可能,袁冬初很想喷死这人。
给天下读书人丢脸?天下读书人的脸是那么容易丢的吗?
还给古之圣贤脸上抹黑?
就凭秦向儒?可能吗?十个、百个比秦向儒学问高深的人也做不到!
紧接着,人群中就有人附和,“骗子”“明目张胆”“送交官府”等言语轰然而起。
还有不怀好意的,用力推挤着前面的人,直往两张桌子上撞过来。
秦向儒是处于最前端的,看出事情不对,立即站起,拦在袁冬初前面。
星耀是被顾天成反复交代,要看好袁冬初的。他比秦向儒好了说话,不然报官了!”
安静的场面立时又被打破,只不过不是原来的吵闹,而是变成了相互之间的窃窃私语。
“谁?谁被利用了?”
“你傻啊?除了咱们还能有谁?”
“咱们?咱们被谁利用了?”
“这个……好像真的被利用了呢,咱刚不是在问货运投递的事吗?好像忽然就闹起来了。”
“是啊,人家应答的也挺好,好像还很靠得住的样子。怎么忽然就觉得,他们是在骗人了?”
立即有人不满的回头,在人群中扫视着:“刚才是谁挑头说咱们被骗了?!再说说清楚!”语气极为不善。
趁着这个空当,袁冬初继续说道:“刚才质疑的那位,出于什么心思,咱们不好断言。但大家可以认真想想,投递包裹信件,赚的都是小钱,总不能比您投递的物品还贵吧?通州信誉好的商号、或者钱庄,人家犯得着因为这点小钱,坏自己声誉吗?”
之前挑事的人本来已经被人们看得心虚,听了袁冬初的话,立即又来了劲头:“所以说,你们联系不到大商号。能和你们沆瀣一气,欺诈我们平民百姓的血汗钱的,一定是上不得台面的末流小买卖。。”
袁冬初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人群后方,一人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东家,小的还是第一次知道,咱们的船厂,居然是末流的小买卖。”
挑衅那人颇为恼怒的回头,目光凶狠,心里想的是: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跑来坏他的事?他要狠狠的把人记住,接下来给他们好看。
哪知这一回头,循着声音望过去,立即就哑火了。
说起码头势力,其实也是不好惹的存在。寻常商号、船队、甚至乡绅,总要卖他们些面子,真正对上时,略略退让也是有的。
但这仅仅是指寻常商号。
鸿江船厂号称经营百年,在这百年的时间里,码头势力不知换了多少茬,而鸿江船厂却屹立不倒。
无论从哪个方面对比,鸿江船厂和混迹码头这些人,高下立判。
人群后方,那个身穿靛蓝湖绸长袍的人,正是在通州、在造船和航运业,有着赫赫威名的卓远图。
只要是在通州府讨生活的人,很少有不认识卓远图、不知道鸿江船厂东家的。
刚才说话之人,是卓远图的小厮。
小厮年纪不大,却清爽利落,如今面带微笑,正看着眼前众人和那张高高撑起来的横幅。
袁冬初听到这个声音,再认出来人的身份,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
就像她老爸说的,上赶着的买卖不好做。
所以,她没追着鸿江船厂寻求合作,而是给了卓远图考虑的时间,让他多想想,投递这个行当有多大的内在潜力。
今天她和顾天成独自处理码头上的事,也是要告诉卓远图,即使没有鸿江船厂,他们一样可以装货开船;物流业务寻求中间人做保,同样可以进行。
只不过,初期时,给中间人的让利会很大。
无论钱庄还是有声誉的大商号,看不到很大的前景,人家不会贪这点蝇头小利,为寂寂无名之辈做这个保人。
说不得,为了把这开门的生意做起来,他们的第一单生意不但赚不到钱,还得倒贴些佣金给钱庄或者商号
现在好了,有鸿江船厂出面,这单生意不但能做起来,他们还将在战略及交通重地的通州府,拥有一个强大的合作者和后援。
…………
码头上,距离诚运投递横幅着一对年轻夫妇。
他们刚下船,远远看见那条显眼的横幅,大感新鲜,便驻足观望。
康豪自觉他是小地方来的人,而且那边围起来的人明显发生了争端。一个外来人,一点儿不了解这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独善其身最好。
所以,他和连巧珍并未上前,也就没听清那边人到底在争执什么。
他只看到有人出声了,然后,人们自觉的给发声之人让出一条道。
他和连巧珍很顺畅的,看到了人群另一面的袁冬初。
“那个……是你娘家的街坊,姓袁那家的女儿吧?”康豪语带狐疑。那女子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家媳妇还要小一些,怎的独自跑到通州码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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