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兵起初惊疑不定,夜色里晃眼看见那些战马马背上并没有骑人,但来势汹汹十分迅猛。
所至之处疾风劲扫、尘土飞扬。
群马像一把利刃,直穿插进西夷兵的队伍之中。
然而,近了西夷兵才发现,马背上是没有人,但却有人躲在那马腹下!
一接近西夷兵时,手中长刀利剑伸出,狠狠划过西夷兵马,能命中一长串!
西夷人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被他们困在城中必死无疑的西陲兵,竟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们的后方,从后方突袭!
前方是火海城池,西夷兵无路可退,只得回头应敌。
可是他们全都是骑在马背上的,马匹之间紧蹙堆攒排列,这种时候,慌张调转马头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马头马尾相拥挤磕绊,顿时秩序大乱。
山林里冲出的快马在他们来不及调好马头、调整好队形之时便一举冲入其中,所至之处人仰马翻、无往不利。
顿时城门外一片兵荒马乱,马匹仰空嘶鸣,西夷兵叫嚣怒吼。
江意看见那些黑压压的西夷兵如蝼蚁一样溃散挣扎,明明他们兵力胜于骑兵,却失了先机和应对能力,渐渐呈被骑兵全面碾压之势。
此处城门形势如此,别处也定然一样。
江意不由转头看向身边的苏薄。
暖热的夜风从城池那边吹来,拂起他的玄色衣袍。他不动波澜的眼里,火光与厮杀交织成一片,漫出一股华丽但冷冶的气息。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被动的,他只是将计就计。
骑兵之所以要在西夷人开始往城里投火破坏时才开始迅速转移至城外,一来是这时西夷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里,他们在周围埋伏不容易被发现;二是天黑以后,他们躲在马腹下从后突袭在幕后,验收自己设下的这场局。
他这般的人,天生就适合战场。
来日他为大玥的天下兵马大将军,那也是实至名归。
江意又转头看向城门那边,无数西夷兵被屠杀,想来这场面与当初西夷兵进城屠杀满城的百姓也差不了多少。
可倘若不是他们率先将那些无辜的百姓屠杀殆尽,城中如有百姓的话,骑兵突袭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
如今城中无百姓,城毁了还可以重建。
不知不觉,夜色将尽。
天空一丝丝亮开之际,这场屠戮才渐渐至尾声。
日出东方,绯红的日光迸出天际,却照不亮这座废墟城池,满目疮痍,到处皆是燃烧过后的漆黑。火已熄灭,但各处还往上冒着黑烟,在上空盘旋,形成一片巨大的阴霾。
城门外,光景陡然变得无比凄红。
尸山血海,填成了一片修罗场。
骑兵们骑着马,这场战役结束过后,铁蹄慢了下来,只悠悠地在尸堆里盘旋。四周山野里,仿佛也一片死寂。
他们手里拿着剑,剑刃和盔甲上皆是斑驳的血迹,在阴淡的光线下泛着银冷而又荼蘼的光泽。
巡完这片战场,确定再无一个活口后,便有士兵开始清理战场。
尚且活着的西夷的马,可收归入军,西夷兵的尸体则先堆至一边,暂且清出一条道来。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至极的咸腥铁锈味,山里的风也是静止的。
江意骑马随苏薄进入这片战场,入目之处,满是尸骸与血。马蹄踏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泥印子。
大抵前夜见过那么多发臭发腐的城中百姓的尸骸,而今再见这眼前的光景,已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因而她一路走来都十分平静。
来羡坐在她前面,一直没吭声。
小童坐在马背上,紧紧抓着鬃毛,一双澄澈的眼睛张望着这里的一切。
然而他好像并不懂得这些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懂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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