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人因为提前走了,所以没有事,但以他如今的处境,没有事也不比有事好多少了。
她当时只是正巧看到这一份记录,而且还是在蒋大人的卷宗记录里找到的,当年两人争相查案,赢得是蒋大人。作为执笔者,蒋大人自然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赞之词,顺带表达了一番对周大人的鄙夷。
当时乔苒只是卷宗看的太多有些头疼,难得看到这么“有趣”的便多看了一会儿,而后便从卷宗中找到了蒋大人随笔里提到的一个意外。
“兹有后辈钱进不慎意外溺水而亡,吾定案后还去往钱家探望,正遇吾那手下败将,可怜钱大老爷良善一辈子,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可悲可叹!”
这句话没有什么文笔,全是大白话,虽然是悲叹的话,可之中却也不难看出蒋大人在胜过周大人之后的自得,可见蒋周二人未破案争锋不是第一次了。
后头还附上了钱家的住址,提醒自己往后要多去钱家探望,当然最后有没有继续去探望也只有蒋大人自己知道了。
而钱家就在灵曲河善缘桥附近,当时正看到唐中元进来,她便多问了两句,因为事情都发生在五年前,她便又跑了一趟长安府衙,这才终于证实了一些事情。
譬如死去的那位钱进就是当年出资修桥的钱大善人的独子,钱家落败之后便在灵曲河附近销声匿迹了。
而当时一家独大的钱家产业也分成了四份,有四人分别出钱买下了钱家的产业,而后借用钱家的产业一举从寻常百姓变成了富户。
这四家富户就是如今出资修桥的四位善人,当年他们是为钱老爷子的绸缎庄、米庄、肉庄以及玉器庄掌店的四个掌柜。
一次意外,人生际遇仿佛发生了颠倒一般。
不是乔苒以恶度人,而是这件事在她眼里委实已经算得上“巧合”了,这样的巧合,对于见多了后世商业手段的乔苒来说,很难不乱想什么。
所以,她今日特意去灵曲河附近看看,本想看一看这四家富户来着,但没想到开绸缎庄的冯铎莫名其妙突然死了。
当然人年纪大了,有个意外什么的虽然惋惜却也不是没有的事。这冯铎虽然平日里身体硬朗,可有没有隐疾这是谁也说不准的。
只是周大人失踪,蒋大人入狱,冯铎又突然死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下子倒了三个,这着实让人不得不在意。
至少在乔苒看来,这是一个不妙的讯息,意味着接下来可能还有人会出事。
而今日在冯铎灵堂上看到的那三个男人且不说年龄与那几位掌柜相差不大,就看周围众人对他们的态度,再听百姓口中说几位善人关系甚好,以结义兄弟相称云云的,那三个男人多半就是剩下三家富户的当家人了。
如今结义兄弟倒了一个,他们却连伤心都没有表示出来,反而是一脸沉重之色,显然是比起结义兄弟去世,有更重要的事令他们在意。
什么重要的事情使得掌柜出身,惯会看人脸色的他们连掩饰都不做掩饰?
譬如……和那善缘桥的事有关?
甄仕远听的连连点头,道:“此话甚有道理。”
乔苒笑了:“所以想请大人帮我……”
“打住!”正听的兴致勃勃的甄仕远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忙道,“这可是吏部的案子,我大理寺不能接手的。”
乔苒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要帮忙寻周大人吗?不是要表现兄弟衙门兄友弟恭吗?”
“哼!”甄仕远冷哼一声,斜眼看她,“抹不开面子罢了!平日里同吏部争案子这种事我等还做得少吗?”
“这个事你去吏部找人帮忙。”甄仕远抬手就要赶人。
女孩子却笑了,而后老老实实的说道:“吏部的人怕是不会听我的,便是我想遣他们去做事,也未必会听话。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便不找了。”
“那你差遣自己大理寺的人倒是差遣的得心应手!”甄仕远嘴上喝骂着,话到嘴边却又动摇了,“你要做什么?”
乔苒正色道:“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当年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灵曲河修桥这种事一直都是百姓去府衙报备的,当年的钱大善人为什么突然出资修桥?如今桥真出了问题,钱大善人当年的四个掌柜又为什么还要集资修桥?这桥到底有什么理由非修不可?”
“我是不大相信是因为善举的。”
“还有便是这钱大善人的产业是怎么落到这四个人手上的?”
“由一家独大变成四分五裂,这四家人在其中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得对外言明的事。”
“那三家老爷在冯铎灵堂前怎会是那个表情,这委实是叫人觉得意外。”
……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甄仕远忍不住抬眼:“你这些猜测但凡有一件是真的,那么这件案子定然不会简单。”
“所以你现在要本官帮你做什么?”听她说完之后,甄仕远问她,“把那三人带回来审问吗?”
“……不急。”乔苒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先将五年前修善缘桥前后附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查一查。”
从蒋大人的私藏中发现这件事不简单,又从何太平那里拿了些府衙记录在案的消息,那么剩余的,还是要靠甄仕远。
毕竟合作了那么多次了,也只有甄仕远清楚她要的是事无巨细,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发生在灵曲河畔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差遣上峰差遣的得心应手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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