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桓半月有余。南匈奴王携西林牧民、楼桑良工,以及由阎柔、阎志兄弟率领的一千西林骁骑,押运百余辆堆满苜蓿草种和三脚耧车的帐篷高车,浩浩荡荡,返回南庭。
此去,春暖花开,正适播种。苜蓿不像五谷需精心照料。播撒之后便可自行生长。田间管理,无非浇水除草。一学就会。故而阎柔、阎志此行,只需将牧草播种便可,无需在南庭滞留。数月之内便可返回。
一千西乌铁骑随行,只为防万一。
南匈奴乃是联盟,部族繁杂。万一有心怀叵测者,害我牧民。刘备已明令阎柔,可尽数杀之。
南匈奴王子呼征,已入学楼桑,拜大儒崔寔为师。习为政治国之道。此乃如侍子故事。亦为人质。若阎柔、阎志兄弟不能南归,南匈奴王子便交由刘备处置。
前几个赛马日,皆是临乡百姓前往观看。其后又有涿县车马涌来。一月之后,已风靡北地。车骑填巷,络绎不绝。楼桑客满,无法安置。许多看客竟学胡人车居。沿官道一字排开。绵延数里。
五日一休。官吏自无法久待,民众盘桓数日却无妨。于是,附近王侯贵胄,世家公子皆奔楼桑而来。上门投帖,自有两位家丞好生安置。客舍住满,便在水军大营、演武场精舍、赛马场精舍暂居。
尤其是赛马场精舍,便于观看赛马。反倒成了贵公子们最喜欢的馆舍。重金包下,一住便是月余。
横长一里的南北看台,二楼可改做精舍的屋舍,不要太多。足够贵公子们居住。然而刘备却有言在先,无论是谁,皆不可在临乡乱法。
出入皆是西乌铁骑,胡族虎贲。刺奸、贼捕实时布控。少君侯爱民如子,割头进侯,人尽皆知。整日被骄兵悍勇虎视眈眈,贵公子们亦不敢造次。以身试法。
再说,此时的诸侯王实力羸弱。大不过数县,小不过亭乡。生怕被弹劾,整日提心吊胆。也不敢在刘备治下作威作福。
除去观赛,他们亦参与赛马。租下一个马间,饲养自家赛马。博马亦多押自家马匹。夺冠最好,即便不能夺冠,便是排在三甲,亦多欢喜。本想为西林牧民,和万匹鲜卑良马,寻一个妥当的安置。不料养马、赛马,反倒成了刘备结交北地王侯国戚的重要手段。附近大小诸侯皆奔临乡而来。便是想在赛马场争一个独占鳌头。
赛马日,也因北地王侯的参与,而日益激烈。良马虽贵,却贵不过王侯公卿。锦衣玉食,穷奢极侈长大,家中又岂无良马。然而,北地虽有赛马,却无有临乡马场如此恢弘气势。故而纷纷来投。
再加上每场赛马皆有万余观众,山呼海啸。如何能不热血沸腾。
北看台四楼一间包厢。竟被炒到了千枚马蹄金饼。作价千万钱!
饶是如此,找两位家丞购买者,仍络绎不绝。足见身家巨富。
耿雍来问:包间能否售卖?
刘备反问:如此高价,为何不卖?卖!
耿雍再问:卖出几间?
刘备答道:先卖十间。
耿雍这便告辞离去。十间包房,上午刚刚挂出,不等午后便被抢购一空。看着百余个堆满马蹄金的钱箱,刘备有些恍惚。耿雍说诸侯买去三间。余下七间皆归北地世家公子。
世家竟比王侯还阔。
刘备长叹了口气。难怪我家陛下西邸卖官。四百年时间,世家大族实在是太过强大。
自己辛苦种田,售卖各种名产,除去各项开支,一年所获,也不过六千五百万钱,而已。卖十个包间,竟远超一年所得!
参照陈逸等人做的上计。
临乡的收入和支出:
田赋:七千万。
算赋:一千三百万。
口赋:一百二十五万。
户赋:三百万。
市租:一百五十万。
五项相加,临乡一年税赋折钱:八千八百七十五万。
其中,给朝廷的献费一千一百四十万钱。各级官吏薪俸:两千四百万钱。各项军资:五千万钱。
收入和支出勉强持平,且略有盈余。
邑中产业,酒垆一年盈利六百万钱。客舍(三座)、蕃邸一年盈利八百万钱。汤池(三座)一年盈利三百六十万钱。车船费(舫车、车轮舟、计程马车)一年盈利五百六十万钱。售卖名产一年盈利三千八百五十万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仅仅官俸和军资两项开支,便如此巨大。难怪自己招募一千鲜卑王骑时,两位家丞甚是痛惜。果然肉疼啊!
万幸,临乡还有余力。三百万亩水泽,只辟出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的土地仍是白泽一片。只需将其尽数开垦,再筑数城。引来流民耕种,临乡收支将更加均衡。
嗯,说干就干。
溪谷重楼刚刚建好,少君侯要开建临乡城的消息,已遍传邑中。
临乡居东,可守东南门户。西北十里是方城县。若有贼寇来攻,方城首当其冲。与前汉废弃的旧城相比,新城将南扩。濒临南巨马水。
巨马河又东南迳益昌县,濩(hu)淀水右注之,水上承‘护陂’于临乡县故城西,东南迳临乡城南。护陂,便是督亢泽中战国时古陂渠遗迹。位于大泽正中,往南还有数十里水泽。
按照刘备的设计,临乡城分为三大区域。内城,也就是现存的古城遗址,外城,围绕内城的新城区,以及港城区。因港口居南,故而称为‘南港’。
护陂,深入大泽,只需稍加重修,便可行圩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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