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梁国睢阳人氏。曾任富春长。为避仇家追杀,故远赴楼桑。寻泗水豪侠史涣相帮。梁国与沛国,皆属豫州刺史部。李永与史涣,少时便已相识。任富春长时,亦有恩于史涣。事出紧急,抵达楼桑后,多次联络史涣,皆未能相见。无奈滞留,又遇冰冻。这便闷闷不乐,在邸舍借酒消愁。
若能寻楼桑明庭乐隐说项,或有转机。
这便与相熟行商约定时辰,回船酣睡。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李永早早起身。整理仪容,换上新衣。见时辰尚早,这便想去桥市买几封果礼。也算不空手登门。
沿新铺设的青石板道一路东进。两侧脚手架林立,座座重楼正拔地而起。皆立辽东大木为桩,外包砖筒,上建梁架,平铺木板,再起高楼而成。楼高五重,二楼以上另设前后平座。两面坡顶,排瓦如鳞。廊柱檐墙,皆坚木包铁。一般箭矢断难射穿。火箭天袭亦不惧。少君侯富甲一方,为使治下民众安居,可谓不惜工本。
楼桑民多地窄,本无处安身。不料年前忽开溪谷宅院。桥楼和两侧高栏重楼,共可纳流民千余户。李永这便动了心思。楼桑虽号称五缺,却兵甲强盛,坞堡连横。固若金汤。少君侯少时便诛杀流寇马贼。去年又北上塞外,夜袭鲜卑王庭。杀得胡虏溃不成军,尸横遍野。威震北疆。
若能迁入楼桑,还有何所忧!
多日惆怅,一日得舒。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循着一家果脯商肆。
时下的甜味,主要有麦芽糖、蜂蜜和蔗糖三种。麦芽糖称“饴”和“饧”。《礼记·内则》提到:“枣、栗、饴、蜜以甘之”。早在春秋时期,先民已能用粮食制造麦芽糖。
许慎《说文》:“饴,米糵煎者也”,刘熙《释名》则说:“饴,煮米消烂”。将谷物煮熟或蒸熟后,加上磨碎的麦芽和水,在适宜温度下,使原料中的糊化淀粉渐变为麦芽糖。然后滤去渣滓再经蒸发,即得到稠厚的麦芽糖和糊精的混合物。
除去饴糖,还有蜜糖。少君侯后院仓楼四层,有蜜蜂数十箱。割取的蜂蜜,食之不尽。少君侯便逢春腊二赐,赏赐给家臣部曲。商家再买来,蜜制成果脯。称:蜜饯。
除去饴糖和蜜糖。邑中新有蔗糖。乃北迁山蛮带来。
先秦到两汉,有不少文献提到甘蔗和蔗糖。名称却有所不同。《楚辞·招魂》提到“柘浆”,即甘蔗汁液,司马相如《上林赋》上书“甘柘巴苴”,亦是指此。《说文》:“蔗,藷蔗也”,张衡《七辩》有“沙饧石蜜,远国贡储”之句,《三国志·孙亮传》也提到“交州献甘蔗饧”。
《吴越春秋》上有“越以甘蜜丸报吴增封之礼。”
诸如此类。
商家亦买来,将时令鲜果经糖渍煮制后烘干而成,有梨脯、桃脯、杏脯、枣脯、青梅脯、蛮查(山楂)脯、柰(nai海棠)脯等,诸多品种。其色泽金黄或琥珀或翠绿,鲜明透亮。老少咸宜。
郑玄注《诗经·周颂·有瞽》时提到:“箫,编竹管为之,如今卖饧者所吹也”。时下街市已有吹奏排萧叫卖饴糖的小商贩了。
走街串巷的货郎小贩,少君侯亦未禁止。正如除去酒垆、客舍,平常百姓亦可将临街楼房改成商肆。租赁自营皆可。只需去市楼办个市籍,缴纳百取二的市租便可。
汉初时百废待兴,行无为之治。四百年白驹过隙。如今虽律法严苛,等级森严。然,官吏行事,仍颇具古风。一言不合便挂印而去,亦屡见不鲜。少君侯宽法严律。想要办一张市籍,很容易。只需是邑中齐民,身世清白,有五户作保,缴纳一定的赀金,皆可去市楼申请。
先有楼桑夜市,昼夜开张。再有顺阳卫族人借桥楼之便,将前后门楼改成商肆。后有胡商抵达邑中,蕃邸互市。今有泗水人家纷纷桥居溪谷重楼,将桥楼归市,再延长五里。
邑中有民五万口余。
饶是如此,楼桑长乐隐犹不满足。整日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再造楼宇。原因无他。只因听闻少君侯许郦城长郭芝,郦城令之职。楼桑若能有万户,当可为楼桑令!
少君侯还说。一城之长,秩四百石;一城之令,当秩比千石!月谷八十斛,一年九百六十石。折五铢钱二十八万八千。实在是高官厚禄。
临乡繁花盛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民脂民膏,分文不取。但食高官厚禄,却无可厚非。君不见,少君侯割头进侯,才有临乡今日景象。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婴之禄,君之利也”。
话说睢阳人李永,买好果礼,这便赶回港口与相熟行商相会。时间亦早,便没有乘坐舫车。沿热闹的桥市,一路走来。正值春暖花开,邑中风物,直令人心驰神往。
眼看舟船在望,忽听背后有人惊叫。
“前面那人当心!”
李永闻声回头。只见一辆辘车载满鸡酒,正轰隆隆直冲过来。
危机关头,忽听一声闷响。辘车独轮在斜穿街道时,卡在了轨路凹槽内。车速陡降,车上竹筐酒瓮尽数飞出。一时鸡飞狗跳,酒水四溅。李永躲闪不及,被一个鸡笼迎面打翻在地。
“速速推走!”身后又听人喊。辘车抢在舫车驶达前,强行穿越轨路,独轮卡死槽中。推车壮汉猛然发力,车轮应声折断。重车砰然下落,坐在街心。
长出一口气。推车壮汉这便丢车转身,撑起双臂,抵住已驶到身后的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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