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丈。”赵忠引车驾别过。
何苗言道:“栎林长坂,近‘大泽之池’。即为孙叔敖‘激沮水作云梦大泽之池也’。泽池水丰,必浸栎林。”
“原来如此。”甘夫人若有所思。
行不多久,忽听背后闷声如雷。
似还夹杂呼喝不断。
何苗推窗,侧耳倾听。
“休走了甘夫人——”
不由大惊:“不好,贼骑已至!”
赵忠亦言道:“夫人,追兵将至!”
“速问计,尚书令。”甘夫人当机立断。
“喏。”赵忠催青牛师扬鞭,追上前车。
待并驾齐驱,赵忠自御舱(驾舱)顶部望座(微型望楼),高声问道:“夫人问尚书令,追兵将至,该当如何。”
许攸推窗答曰:“此去江陵路远,恐已不及。唯避走小道。”
何苗隔窗言道:“前路漫漫,后有追兵,西有大泽之池,唯循路东进。”
许攸似早有准备:“速『斜趋汉津』。”
此地,何苗竟也知晓:“又称汉津渡,位于樊城下游,汉水南岸。战国时,楚春申君之家人并门客携‘随侯珠’,由楚都亡走汉津,既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甘夫人言道:“斜趋汉津,避樊城沉船障道。尚书令深谙兵家虚实之诡道也。”
何苗不疑有他:“避夏道,唯此地可逃生。”
甘夫人言听计从:“如此,且斜趋汉津。”
车驾遂弃走通衢大路,斜趋汉津而去。
行不多久。秦胡骑兵,自身后栎林蜂拥而出。
“休走了甘夫人——”
铁骑如风,如雷如鸣。何苗面如土色。惊怖至极。
赵云并陈到,左右奔冲车前:“夫人先行,我等断后。”
“不可。”甘夫人竟不许:“铁骑横冲,散布四野。二骑如何断后。且随行护驾。”
“喏。”赵云取角端弓在手。稍稍纵缰,缀于车后。
望座赵忠,并舱内三师,亦放下钢丝网帘,取机关连弩御敌。
厢内何苗,立马背。牙咬缰绳,作势扑来。
人横半空,寒光一闪。
“受死!”
大好头颅,齐肩而断。无头尸去势未尽,重砸车窗。血肉迸溅,车身板荡。后又卷落车轮,并马蹄碾成肉酱。
左侧危情刚解,右侧人马杀到。抡起战斧,重劈琉璃车窗。千钧一发,矛槊追身。血箭穿喉。骑士翻身落马。赵云并陈到,左右迂回,连毙数骑。
“掷流星!”便有人高叫。
流星锤,本为破板楯,拒马所用。人借马势,大力掷出。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弓箭无力破搪瓷护甲,短兵相接又必死无疑。便有人急中生智,想起流星锤。
流星锤,乃是将锤头系于长绳一端或两端而成的软兵器。后世归为索系暗器。仅系一锤者,称“单流星“,系两锤者,称“双流星“。由上古时“飞石索”演化。
单流星破板楯,双流星绊人马。
便有骑士,先掷单流星。被赵云、陈到挥舞矛戈击飞。又有人趁机纵马逼近,欲投双流星。
不料被望座赵忠,当胸一弩射翻。
望座,高置于御舱之上,经悬梯上下。除瞭望预警,亦可辨识路径,充作领航之用。形似望楼。与底层御舱,空间相若。足供三人并坐。上置机关连弩,可四面攒射。
得益于搪瓷防腐全钢减震车架,传动轴承并变速齿轮组,让蓟国机关车,大行于世。机关车,亦是机关器。
秦胡兵,箭如飞蝗。虽有射中。不过崩掉一片涂搪。清钢琉璃车窗,竟能挡住刀砍斧劈。令车内何苗,信心倍增。亦令赵云、陈到,敢放手一搏。
蓟王所献,必不惜工本。奈何许攸安车,便无此防御。
车夫挥鞭不止。驽马强奔不息。忽失前蹄,口吐白沫倒地。车驾随即失控,倾覆路旁沟壑。一时碎木迸溅,车夫不及起身,便被乱箭射死。
“速救尚书令。”甘夫人言道。
“喏!”陈到拨马杀到。
刀镰翻飞,斩翻群敌。拉许攸伏于鞍前,又纵马折回,直追甘夫人车驾而去。
见陈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收割人头,如入无人之境。激起秦胡骑兵凶性。便有数十骑,驱马追上。誓欲将陈到,斩于马下。
许攸横伏鞍前,随马背上下颠簸,两眼直冒金星,腹中翻江倒海。虽有苦自知,然却心似明镜,陈到,乃真心搭救。若并骑马背。可怜许攸,充作人肉后盾,惨遭万箭穿心。
陈到驱马突进,秦胡兵弓弩乱发。矢箭如雨,陈到尽全然无视。冲鞍前许攸言道:“十步之内,烦劳告知。”
许攸强忍心悸,睁眼看去。但见数骑疾驰迫近。面部狰狞,须发清晰可辨。不由惊呼:“十步至矣。”
陈到又言:“五步再告。”
许攸畏惧,张口便说:“贼军追身矣!”
但见陈到,双臂舞戈。寒光如银盆罩身。五步之内,群敌授首。无头尸血喷数丈,从众皆惊,一哄而散。
“少帅威武。”许攸高赞。
便是何苗后窗窥见,亦不禁咋舌:“言‘万人敌’者,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甘夫人亦道:“毙一人,惊走三人。毙十人,阻吓百人。毙百人,千万人毋敢往矣。”
周遭狂风大作,车后烟尘渐起。不知不觉,已驶入先前洪泛之地。泥沙淤积,四蹄扬尘。被风一吹,弥漫无际。
“速落遮面。”许攸提醒道:“可无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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