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刘平身前之事,身后之名,不出数代,皆归尘土。然若知真相,老族长如何能苟活。少年时,老族长行事,并无偏颇。对宗族及刘备,皆照顾有加。
将心比心,只需能令其颐养天年,刘平如何,实不足为虑。
母亲如此想,三墩当,亦如此想。
知孤孙刘平,乃替主而死。如老族长所言,死得其所。心中亦算是有所慰藉。
毕竟,楼桑刘氏,乃是历代背负复爵大业的宗族。比起史上先主,颠沛流离,宗族离散。今时今日之蓟王刘备,足可称道。
二位国相,为三墩设计的王爵之路,亦远比官宦之路,更符合刘备特质。
先复爵,再进爵,乃至并土封王。经营一块拥有稳定收益的领地,才是成就今时今日,蓟王一切之前提。
大汉“非功不侯,非刘不王”。左右人生的两大桎梏,对刘备而言,皆是重大利好。
何为远见卓识。窥一斑而知全豹。左右国相,十载之前,为蓟王所设长远谋划。到如今,以而立之年,执宰大汉一藩。足可令天下信服。
如何扬长避短,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便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蓟国周遭,多上古大泽。旁人畏水患如虎,避恐不及。唯有三墩,大兴圩田。并首创《圩田制》,辅以二十等爵,令蓟国一日千里。究其原因,一片白地,无人定居。万丈高楼平地起。刘三墩说一不二。自也全无两汉四百年,沉疴无救,积重难返。
三墩应运而生,呱呱坠地为大汉宗亲,据有“天时”。十里楼桑,周遭一片未及开发的丰镐之地,所谓“地利”。宗族同心,家臣齐力,流民来投,包罗万种,乃称“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占其一,可三足鼎立。如今三墩聚齐天地人,能令其稍稍挫折,唯有剧情杀。
此,亦是与生俱来之劣势使然。
一身二主,利弊各半。令三墩有先见之明,亦露妖异之相。试想,若非熟知史上刘先主过往,心怀错失太史子义之憾。焉能听闻孤儿寡母来投,竟大喜忘形,倒履相迎。反常则妖。
料想,当三墩飞扑出门,倒履相迎时。襄楷必睁大火眼金睛,于人群中窥探。
后,刘备又与苏双,同乘一马,急追赵云。襄楷故意错指,并非心怀不轨。乃是以方士之术,为三墩除祸免灾。
言下之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言蔽之,总有高人。
不受时代所限。
天光大亮,百业始兴。
卢司空车驾,将出函园东山门。便有骑士纵马近前:“禀司空,我等奉骠骑将军命,护送司空上朝。”
二戚相争,无所不用其极。
为结好百官,亦为耀武扬威。凡三公九卿,朝中要员,每次早朝,二戚必出精骑,沿途护送。不敢擅入蓟王函陵,于是默契共生,皆列队山门外。互不相让。
凡有高官车驾出园,便一拥而上。名为护驾,实则抢功也。
二戚亦严令,不可擅动刀兵。然彼此推搡,人马相撞,已成家常。甚至一路相争,抵达宫门,亦不相让。吹胡子瞪眼,唯有车内大员出声,方才化干戈为玉帛。各自返回不提。
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窥一斑而知全豹。
三公府邸,皆在城内。然卢司空自搬入函园,便不肯轻动。再者说来,三公待天子受过。凡天降灾异,必然顶锅。大位能做多久,唯天知地知。与其搬进搬出,不若函园长住。省得劳师动众,徒受迁居之苦。
今日,被董骠骑嫡系,捷足先登。赶来为司空护驾。
惹得何车骑一系人马,各个摩拳擦掌。却忌惮卢司空乃蓟王恩师,又屡次护驾有功。与太仆王允,乃为数不多,忠于少帝,非外戚亦非党人之朝中清流。故,不敢轻举妄动。
太傅杨彪,虽也一片公心。奈何出身永乐宫,早就打上董氏烙印。
蓟王归国。辞“录尚书事”。依律,太傅当执掌尚书台。
杨彪出身弘农杨氏,亦是名门望族。与汝南袁氏,并著于世。于是车骑将军何苗,荐长乐少府袁逢,代崔烈为司徒。共理尚书事。崔烈改任廷尉。
董骠骑不甘人后,举永乐少府曹嵩,代张温为太尉。张温改任卫尉。
传闻,先前曹操私求蓟王,欲为父买官。今不花一钱,令其父高举三公之首。董氏笼络之心,昭然若揭。
先为永乐少府,今为太尉。曹嵩、曹操父子,自被视作董重一系人马无疑。
蓟王离朝。朝中公卿,遭遇大洗牌。除党人外,凡雄职,多为何董二戚瓜分。诸如张温、崔烈等,朝中宿耄,尚存一席之地。余下人等,如鸟兽散。许多仕途失意,抱负寂灭,举家还乡。还有避入函园,与三五好友,纵情辞赋。更多心存幻想,宁愿栖身陋巷,亦不愿离开京畿。
乱政之下,自求多福。
自上巳节后,党魁张俭,称病不出。屡次上表,请辞少府,告老还乡。朝廷皆不准。三宫并少帝,累次遣使探望,其中嘘寒问暖,不一而足。
党人,乃二戚之外,朝野最大势力。何董二戚,争相拉拢。二人皆知,只需说服党魁,党人必马首是瞻。若得党人相助,二戚均衡之势,即刻倾斜。
那时,甚至无需费一兵一卒。胜负已分。
党魁如此持重,焉能放其归去。
此一时,彼一时也。至于先前种种传闻。于权利之下,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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