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四起,黄狗乱吠,顺着夕阳的余晖,将目光洒向院中那丛怒放的野花,呆坐在廊下的小胖子下意识的长出了口气。
自家的宅子很大,分前后两院。
前院临着村中大道,门旁建有门阙,院内广植花木,后院还辟有角门。正门中高侧低,中门高大可通车马,侧门为小门便于日常出入,前院左右两侧皆为宾客居所,以长廊相连。院中为堂,堂后又以土墙隔出内院,里面是主人家居处的重檐大屋。围着墙垣还有车房、马厩、厨房、仓库以及奴仆住所等附属房屋,规模相当大。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存在小胖子的脑海中。
眼前真实的情况是:院墙四处漏风,门阙塌掉半边,廊木腐朽折断,两侧客房也多半坍塌,被胡乱搭成鸡埘。本应遍植前院的花圃,如今秃了多半,露出黄褐色的底泥。间隔着还有茂盛的野草钻出,挤占了不多的空间。
前院半人深的黄蒿野草间,有条小路通向左边侧门,许是没了车马进出,很久没有打开过的中门已难以开启。
用家道中落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状况,最贴切的说法应是:破落户。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屋内、廊下全铺满了木地板,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实木地板。
“穿越就穿越,给个好点的身份会死啊……”望着两只白胖的小手,胖子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墩儿,你看为娘手里拿的是什么?”
闻声抬头,一个妙龄妇人正举着个油亮的糖饼,冲他直眨眼。
胖子下意识的瞥了眼妇人头上的银簪,语气又是一黯,“阿母,记得你出门的时候,头上插的可是金簪。”
“咦,墩儿是不是眼花?”妇人摇了摇糖饼,三步两步奔到小胖子身前,“不想吃啦?”
小胖子吞着口水,肚子却越发饥饿起来。
妇人将糖饼掰成两半,大的塞进小胖子手里,小的留给自己。挨着小胖子坐到廊下,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低头看了眼随妇人双腿前后晃悠着的褪了色的绣花鞋,小胖子露出一丝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苦笑:“阿母,家有几亩田?”
“三五亩总有的。”少妇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漫不经心的答道。因为吃起来,总是很开心的。
“田归何处?”
“由你叔父代管。”
“能要回来吗?”
“估计很难。”
“……”小胖子无语,瞥了眼吃起来欢乐无限的妙龄少妇,最后问道:“阿母,你今年几岁?”
“十九。”少妇脱口而出,却忽地一愣,“墩儿,你为何问为娘岁数?”
“随口问问。”小胖子将大半个糖饼递给少妇,撑臂跳到廊下。
古代女子及笄(15岁)可嫁。乡下更小,十三四岁便可领回家。十九岁虽然年轻,但做母亲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普遍了。
“不吃啦?”妇人举着糖饼在背后问道。
费劲的在黄蒿野草间穿行,小胖子第一次踏出院门。
入目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村落,正是饭时,炊烟袅袅,饭香扑鼻。用力的嗅了嗅,目光再转右,一株冠盖如云的大树生在篱前,巨大的树荫隔着村中土路远远伸来,竟笼罩了小半边前院。
望了望村中的茅草土坯房,再回头看看自家的重檐高屋,小胖子终于寻到丝安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廊下那位小妈,农活不通,家务不精,吃喝拉撒睡,样样稀松。一句话概括,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度日多靠典当,就不知破落的家境,还能撑多久……
“阿母,我可有名字?”
“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有名。”小妇人双眼一瞪,“你父姓刘,你自姓刘。族中又排第三……”
小胖子抽搐着眼角,“刘……三……墩?”
“平,刘平。”妇人一双美眸突地荡起水波,却又转瞬而逝。
小胖子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历史上同名的牛逼人物。这便又不死心的问道:“今夕是何年?”
“延熹九年。”妇人吃完半块糖饼,直起腰冲小胖子招了招手。
小胖子咬牙切齿外带满脸羞涩,却又忍不住挪到母亲身前。
小妇人侧身散开衣襟,吃力的将小胖墩抱在怀中。
“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小胖子刚想反驳,便被生生憋了回去。吃完一边,再换另一边,如此也只吃了个半饱。
小胖子估计自己应该有4到5岁,光吃奶显然是吃不饱的。
只不过,他倒是没想想,乡下娃四五岁还在吃奶,方圆十里也就他刘三墩独一份了吧。
小胖子没敢问父亲的事,想来凶多吉少。问了也是徒令母亲伤心。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是阿母能留在这个破落家里的唯一原因。
这个时代,改嫁其实很平常。
小心的将大半块饼包裹起来,小妇人整理好衣襟,脱掉绣鞋,进了堂去。后院的住宅已多半不用,母子就住在高大气派的重檐明堂内。
反正也不会有客来。
擦拭地板,是母亲每日必做的功课。小胖子认为这是种修行。
家可以破落,但人不可以跟着破落。从这点来说,母亲完全与年龄相符的天真和乐观,倒是这个家当下最美的风景。
廊下有两双鞋。一双木屐,一双绣鞋。
出远门母亲会穿绣鞋,在家多半穿木屐。因为方便脱穿。难怪形容一个人嚣张,会用剑履上殿。穿着鞋直接踩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完全不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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