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子时三刻了,白玲虎依然还是没有睡。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瞪着上面的雕花面板,灵石灯的光芒将上面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哪个手艺精湛的木匠雕刻出来的,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看得久了,居然还生出一种恍如活物在上面流转一般的感觉。
从这一点上看,这位手艺极精的木匠肯定是没有什么修炼的天赋的,所以才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放在磨炼手艺上借而混上一口吃食,久而久之,将自己的生命和感悟都不觉地投射到手中的工作上去。
也许他努力一两个月赚来的灵石还赶不上镇中随便一个守卫一日修炼所消耗的,也许某一天他就会死在妖兽口中,这辈子最好的结局也只能在某个村镇的街头巷尾默默无闻地病老而死,但他通过这些手工投射在这世上一缕光辉在某一时刻却是灿烂夺目的。
白玲虎见过许多这样的人。
济世教原本就专于在没什么修炼资质的普通人中传教,她从十二岁起离开义舍成为流羽就四处游走,见过无数没什么修炼资质的普通人,她可以保证那些一辈子都没机会使用灵石修炼的人,那些妇孺小孩的哭和笑,悲痛和喜悦,都和那些散修还有世家制御下的修行者们一样,和那些世家中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会更好看更生动更真切。
但是这些人在这世界上永远都是最脆弱最卑微的,随便一次妖兽掀起的风波就会将他们如浮萍和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碾碎。
而在很多地方,济世教就是这些人唯一的庇护。
所以白玲虎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济世教的正确与否,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要成为威仪道士值不值得。
她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远不可及的宏大理想,只是出于自己血肉中搏动的真实情感而选择的方向,然后一路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
只不过今天她有些迷茫。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并不是个心思细腻长于反思的人,只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明天就要开始赶路,按理来说应该养精蓄锐才是,但白玲虎就是不想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妥当不舒服的地方在某处梗着,让她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对自己,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坚信不疑的踏实感。
于是她就这样衣甲俱全地在床上躺着,睁大着眼睛看着床顶上的花纹,已经这样看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是没看得够。
忽然间房门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白玲虎愕然坐起,问:“是谁?”
没人回答,敲门声又再度响起,敲得很轻很有节奏,像是生怕冒犯了里面的人一样。
白玲虎走过去打开们,看到的是一张歪眼豁嘴,丑陋又滑稽的笑脸,赫然是那个韩乐。
“妹子,我…我…我是来想……想和你说……”韩乐有些结巴,有些畏惧又有些尴尬,像是个做错事又被大人抓住的小孩,浑然不见之前在镇外一剑击杀一位先天鬼仙的彪悍凌厉。
“你来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要你来保护,我明天就要和张兄弟他们一起回南宫家了。”
白玲虎倒并不觉得这人半夜来找自己有什么不妥,只是意外而已。
“厄……厄……”韩乐左右张望了一下,鼓了鼓气,才期期艾艾地说:“妹子,这事实在有些紧要,我要帮那几个散修送去的东西有可能涉及到一桩极大的阴谋,但又不能让寻常人知道,能不能进你房间里去说?”
白玲虎皱眉,就算她再不介意男女之别也不愿意让这人进自己的房间,但听到韩乐所说的阴谋忽然心中一动,想了想便侧身点头:“那你进来吧。”
韩乐如奉纶音,一闪身就进了白玲虎的房间,左看看右看看,好似这客栈的房间中有什么极不寻常的神奇事物一般。
等到白玲虎关上门来盯着他,他才咳嗽一下深吸一口气,一双歪眼好像也正常了几分,郑重其事地说:“妹子,之前在镇外有那几个散修在,我也不好将此事说明,怕他们传出去徒然打草惊蛇,甚至是害得我师门落人口舌。
这事我也只信得过你,所以我也只能这时候来找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白玲虎皱起眉头,略有不耐。
韩乐从怀中拿出一个灵晶袋,正是之前吕宁所给他的那个,然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来,上面满是符纹,却是和之前吕宁携带的那个一样。
“这个木盒怎么在你手里?”
白玲虎惊讶。
韩乐不言语,只是又从怀中拿出再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盒来,并排放在一边的桌上,沉声说:“妹子,其实往大里说,我称呼你一声师妹也是可以的。
因此我师傅说此事绝不可外传,但我也说给你听。
你知道这木盒里存放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另两个木盒,其中一个是我从另外几个也是从南宫领来的散修手中得来的。
他们也是受人所托将这东西送到望峡堡去。
还有一个则是我师门长辈给我的,他告诉我说这里面其实是荒神碎屑。
有人让散修将这些荒神碎屑分散送去纳法提家。”
“荒神…碎屑…?”
白玲虎愣神,随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这神州大地上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又怎可能会让张兄弟和吕大哥他们来护送?”
上古荒神,那是天地宇宙同存的神异存在,即便是曾与三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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