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衢的反应已很是迅速,他意识到城外敌军此时也只是朝着浓烟里齐发乱射,便立刻组织麾下将士凭借坚固的城防及时止损。
不免仍是付出了一定的伤亡,生生又硬抗住对方射来的几轮箭雨,直待城墙前滚滚浓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李天衢却又听见城外激促的鼓声大作,也立刻意识到敌军又要弄出新的花样来。
十分勉强的微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目,并透过稀疏淡薄的黑烟向城外望去,李天衢忽然发觉大批的敌军部曲层层迫近,仿佛使出了缩地成寸的戏法一般迅速拉进了空间的距离,在这一刻又忽然出现在宛丘城前不远处,与攻城的先头部曲汇聚成黑压压一片汪洋!
天地间霎时间似被令人窒息的凝重所充斥,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兄弟三人统领着所部兵马立刻逼近宛丘,无数双森然而杀机满臆的目光齐刷刷翘望城楼...而李天衢大概又瞧清了对面汇聚集结的军中当中矗立起数百具撞木、叠桥、木幔、...也不由狠狠的咒骂了声,并暗付道:
原来如此!
黄巢手下的兵,本质上仍属于大规模流窜作战的流寇集团。以往在转战席卷天下攻取那些无论城防、军心不堪实用的地方州府时,固然能把运动战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便如熊瞎子掰苞米,更如生得根直肠子吃完就出,曾经打下的地盘虽多,可几乎都是大肆祸害一番后便无法长久坚守得住。
而这样的军队往往对于行军的机动性要求很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故而黄巢以往几次死里求生、化险为夷都是因仰仗着麾下大军这种特性,能够从几路围剿官军的缝隙中及时撤退,而回过头来也能将唐军打得顾此失彼。
然而这样的军队,由于要避免托缓行军脚程,所以向来都缺乏成建制的重型攻城器械。
所以李天衢本来并不会顾忌反军中会树立起成批成片,但做工又相对繁复耗时的大型投石炮具,对方头,而从远程对敌军造成可持续性的猛烈破坏,同时又因其它重型攻城器械的缺乏,所以所能采取的攻城战术往往局限于蚁附填命的方式。
可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面对陈州宛丘这等难啃的硬骨头,敌军也唯有连夜赶工打制相对简陋的攻城器械。
而对方指挥攻城的将领十分清楚己方军队的特性,放火生烟便相当于是障眼法,教你先做睁眼瞎子,待回过神来时便已攥紧了拳头眼见便要打在面门上,这又如何能够应对!?
数百具攻城器械好似凭空出现在城前,城外的壕沟上已铺满了才得踏实的踏板叠桥;攻城的撞木被几队攻城步卒架起,眼见便要重重的撞击在紧贴城门收起的吊桥上;如鬼魅一般出现逐渐稀薄的黑烟另一侧,数十具堪堪与城墙高度持平的井阑车缓缓推动着,逐渐靠近宛丘墙头;
而无论是井阑车上方,还是攀附在下面的反军将兵堆满了空间,形成黑压压的一大片,这要是重度密集恐惧症患者探头出去只瞧一眼,或许当即便要抽抽过去......
实际上,城头上方的守军将士若不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眼下也断然不会探头去观望眼前那副忽然出现的壮观景像,因为不但黑烟尚还未散尽,而城墙下方密集如蝗的箭簇,也仍适时的不断向城头上方倾泻!
战况陡转立变,寻常守城将官绝难在紧迫的时间内想出应对之策,那么也就只能着了葛从周的道,而眼睁睁的看着大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涌杀上城头。
本来李天衢眼下若是知晓与他临阵对招的敌将又是何等人物...恐怕也必须承认,只眼下而言,自己统军作战、临阵应变的能力恐怕绝无法与对方相提并论......
然而死守陈州宛丘城郭的,并非只是要靠李天衢独挑大梁。而且赵家兄弟三人里面,也有具备巧匠手段,修复了堆积在库藏当中却机牙皆缺,本以为只得废弃的五百多具巨弩的都知兵马使赵珝,事先当然针对加固城防也早已做下了部署。
“架弩!”
随着李天衢一声厉喝,众多军士强忍着仍很呛人的烟尘往城墙雉堞之间扑去。连同些也一并上前帮手的民夫,一面剧烈的咳嗦着,一面使出吃奶的气力绞弦。
部署在这片城郭锯齿垛墙当间的一百多巨弩弩机先后被抬起,奋力操控的将士拼着眼泪鼻涕直流,仍快要咳出血来,但尽自己最大可能微眯着眼睛模糊判定敌军井阑、撞车的位置,好歹目标体型巨大,很快便能校正好方位,而立刻进行打击!
巨弩机括上弦的步骤很快完毕,众多力士抡起膀子,狠狠的将手中木槌砸向机括,一柄柄完全可供王彦章把玩在手中练手,铁枪也似的巨大驽矢便骤然激射而出,连成一片所发出那凄厉至极的破风呼啸声,也是格外的渗人!
经过能臣赵珝亲自指挥监工,修补改良后能激射五百余步,凡中人马,皆洞达胸腋的巨弩弩矢,在攻守双方处在近距离的范围内骤然施发,其穿透力与破坏力自是又得到成倍的加成。
那些聚拢井阑车上,大多都用浸湿麻布掩住了口鼻的反军士卒本来尽皆气势汹汹的挥刃呐喊,急不耐的要立刻攀越上宛丘城头,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冲垮杀溃城墙上的守军。如此一来能够迅速抢占城关,打出个突破口涌杀进去,那么陈州宛丘,当然朝夕可破。
本以为唐廷守军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应对,然而那些势在必得的反军士卒很快便听见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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