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魏忠贤不是他们说抓就能抓的,朱由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拉下水的。
但凡什么大案,最后能牵扯到皇帝身上的,有关人等大抵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此刻,在场的三法司官员无不是胆战心惊。
好个该死不死的冯三元,他这一翻案,可把咱们坑的不轻!
亏了大家伙前些日还在商榷,想着找几个士子当替罪羊,把他救回来,现在他执意要找死,还把全家搭了进去。
怎么救?没救了!
高攀龙看了一眼魏忠贤,也不拍惊堂木了,有气无力地道:“此案冯三元前后供词不一致,择日再审!”
“退堂!”
要是再继续审下去,只怕就要审问到皇帝的头上去了,不赶紧收手,那就都等着挨收拾吧!
看着根本不愿在这里多待片刻的三法司官员们,魏忠贤脸上的阴鸷笑容愈发浓厚。
这一次,东林党人失算了,是咱老魏赢了。
咱老魏赢了,也就是紫禁城里的圣上赢了。
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接到三法司会审消息的朱由校,并没有什么恼怒之情,反倒是高兴的很。
朱由校也知道,魏忠贤是拿自己的名头赢了一阵。
魏忠贤拿自己说事儿这根本没什么,所谓“阉党”的王牌不是什么东厂锦衣卫,是装糊涂被“利用”的皇帝。
实际上,最大的赢家永远是朱由校。
经过这次三法司会审,东林党在朝中的威望必会大打折扣。
参与会审的都察院御史高攀龙,大理寺少卿惠世扬还有刑科给事中解学龙三人回去之后,名誉受损,干脆连家门都不出了。
他们就连客人也不见,说是丢不起那个人!
其余党派见此,相继归附到魏忠贤下属的“阉党”名下,渐渐拧在一起。
起来,说了一句早就准备好的托词。
“臣谨遵圣谕。”
魏忠贤也不明白为啥皇爷会这么做,他也是上前有样学样,拱手说道:“奴婢谨遵圣谕!”
底下百姓可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是觉得,尽管关外建虏闹的厉害,大明在这位少年天子的带领下,依旧繁盛。
他们齐声道:“谢过皇上!”
上元节这天,庞大的“鳌山”上各种形状的彩灯闪烁,绚丽的焰火不停燃放,更有钟鼓司优美音乐里,宫娥们的翩翩起舞。
不论普通百姓,就连朱由校和朝廷的高官显要们,都觉得这简直是美妙无比的视听享受。
成化年间,唐寅游学京城时,就曾亲见鳌山灯会的盛况,激动写下名诗:
“仙殿深岩号太霞,宝灯高下缀灵槎。沈香连理三珠树,彩结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龙化杖,月明缑岭凤随车。”
无数传教士回国时,也都生动描绘过东方帝国的繁荣图景。
天启元年举办鳌山灯会,几日之后,理所应当的引爆了整个大明的文坛。
......
鳌山灯会后,正月里的年味逐渐淡了下去。
五日后,傅应星带着一批番子自东厂而出,急促地敲响了冯府大门。
“东厂办案,速速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砸了!”
番子们敲了半天,府内仍没有什么动静。
莫非是提前得到消息,卷铺盖逃了?
傅应星心中狐疑,径自后退几步,大声道:“撞门!”
几名番子抱着冲木,轻松地撞开了看似坚实的冯府大门。
冯府内静悄悄的,院落整洁干净,跟个鬼宅一样。
番子们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一时间都有些害怕,别不是藏着什么伏兵吧!
傅应星第一个跳了进去,挥手说道:
“有什么好怕的?都进去抓人,一个个的熊样,当心回去厂公扒了你们的皮!”
提起东厂厂公魏忠贤的凶名,纵是番子们也都浑身一颤。
他们壮着胆子一拥而入,将冯府翻了个底朝天,居然一个人影都没瞧见,最后是在内房看见了冯夫人和冯家两个小女儿静静坐在一起。
傅应星闻讯赶来,他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三个女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番子围着,但却镇定自若,这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须臾,他抽出刀,上前两步说道:
“冯夫人,三法司会审,你家老爷冯三元临时翻供,攀咬厂公,颠倒是非。皇上有旨,交付东厂查办!”
“查抄冯府,全部资产归入内帑!至于你们三人,都要充入教坊司!”
“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这一席话,傅应星却见,冯夫人和两个冯家小女儿仍静静端坐,闭着眼睛,动也没动。
想了想,他伸出两根手指附到冯家大女儿鼻间,眼神却是猛地一变:“死了?”
“去探探她们!”
其余番子赶紧上前两人,各伸手试探,传来几声惊呼。
“这个死了。”
“这个也死了!”
傅应星倒也没有什么可怜之情,他只是冷笑几声,说道:“本来就没想对付她们,谁料那冯三元沽名钓誉,害了自己全家。”
“东林书院,害人不浅!”
言罢,傅应星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
“抄了冯府,给皇上内帑送进去,谁敢拿一个铜板,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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