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被风搅拌着掠过这片大地,从混沌中来,到荒凉中去。
司命静静地囚困刑架,如无力张开翅膀的白鸟。
她的眼眸中褪去了杀意与寒冷,在脸颊边拂动的发丝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帮其挽于耳后。
这种脆弱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看上去好似国破家亡之后,流落敌国风尘中的贵家女子,眉目依旧,气质寂寥。
宁长久摊开了手,伸到了司命的眼前。
夜除坐在血羽君的背上,露出了真诚的笑意。
血羽君想起那一夜的狼狈,想要对司命放几句狠话,但如今气氛有些严肃,它也识趣地没有开口。
“你先带我离开这里。”司命看了人头攒动的下方城池,微微闭眼,轻咬嘴唇:“换个地方……”
“不行。”宁长久摇头道。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么?”司命无力地说道。
宁长久没有被她的柔软与脆弱所打动,他平静道:“先立誓,签下灵契,我再放你下来。”
司命眼神中重新泛起了一缕冰丝,只是很快淡了下去。
“好。”沉默片刻,司命轻轻点头。
断界城中的人群仰着脑袋,看着那里发生的动静,先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令人气血澎湃,这一幕好似十恶不赦的恶官终于被官府擒拿,于秋后送上了刑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千刀万剐,汹涌的民怨化作了狂热的欣喜,他们为受刑者的遭遇感到愉悦,也为行刑者的凶狠欢呼鼓舞。
只是人群在喧沸到顶点之后,渐渐地静了一些。
他们发现这场惩罚好似要结束了,那几个人竟聊上了天。
因为夜色为幕的缘故,他们也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着什么,只看见白衣对白裙,白衣的好似威胁,白裙的好似妥协,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男盗女娼的般配。
在他们的视角里,便是那个红裙踏剑的女剑仙替天行道,狠狠惩罚训诫那个妖女,而这个与一片羽毛影子纠缠的少年,在空中飞来飞去,打打闹闹,影响他们观看的视线不说,最后竟还御剑而上,阻止了那红裙侠女继续的抽打。
这算什么话?
难不成这半城人的灵与性命,是几鞭子就能还回来的?
人群中已有交谈声义愤填膺地响起。
此刻的宁长久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民怨,他也想杀死司命,但是她身上隐藏着击败罪君最后的希望。
“开始吧。”宁长久伸出了手。
他取过司命的黑剑,利用权柄与灵力强行撬开了司命左手的审判之钉,权柄去权柄对撞着,宁长久的五指指尖,都被那燃烧的审判之钉炸成了黑色。
他浑然不在意。
司命被钉了整整六天的左手终于得到挣脱。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手腕上还有钉子留下的血洞,里面没有血流出,看上去就似一个白净瓷器上的穿孔。
邵小黎为了防止她从刑架上滑落,还用红绳缠了几圈她的身子,让她的身躯和十字架紧紧绑在一起,那绳子绕着胸下的衣裳而过,一双玉峰显得更高耸了些。
司命也没有再做什么挣扎。
她无力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五指相合。
“自己来。”宁长久说道。
说的自然是成灵之事。
司命淡淡嗯了一声,她对于召灵的仪式当然最熟悉不过,同样,若她成灵,她也将是断界城有史以来最强的灵。
想到自己即当使者又当灵,司命也忍不出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淡淡笑意。
“魄上九宇,魂归九渊,灵契缔结,至死不渝……”司命缓缓开口,清冷的嗓音里,声音绵长起伏的水波,淡淡地吟唱着。
两人掌心相贴,灵白色的光自两人的掌心亮起,好似一朵用手搓成的月亮,两人握之不住,于是月辉便从指缝间溜了出来。
随着司命低低的吟唱,他们各自的身躯里都生长出了一根无形的线,那是他们的精神力。
两道精神力纠缠相绕,一如交-媾的白蛇。
“你在做什么?!”忽然间,夜除收敛微笑,厉声发问。
宁长久同样睁开了眼,望向司命的瞳孔中喷薄着怒火。
司命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是她亲自设计的灵契,灵契中的主与灵在不经意间颠倒了位置。
先前宁长久用命运的权柄使得邵小黎斩出那一剑,再使得黑蛇自顾自地首尾相吞时,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夜除成为了他的灵。
虽然之后发出的许多事出乎了她的意料,也真的险些击碎了她的道心。但她坐镇神官千年,怎么可能因为一抹道心的阴影和三言两语屈服?
她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她终于抓住了。
司命抬起头,想要从宁长久的瞳孔中看到惶恐与惊惧。
但她却只见到了一潭深秋寒水,冰冷而澄净,潭水中隐约映着自己苍白而虚弱的脸。
这是故作镇定,还是……这一切依旧在他的预料之中?
宁长久确实早有准备。
立灵契的过程是双方精神与意识的交汇。
而只要稍有差池,他可以让剑经之灵立刻切断自己的精神。
但如今,他已然修炼过了修罗神录,精神力远比过去强大。
这一点司命是不知道的,她与最初的夜除一样,决不相信有任何人可以在一个月修成修罗神录。
但宁长久是个例外,而他如今精神力的强度,哪里是备受折磨的司命可以比拟的?
在司命的神识观照之中,宁长久那根原本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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