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永盛三十二年八月初三日,永昌府,玄缅边境一处较为开阔平整的坡地。
昔日除却茶马古道的商人们和马队会来此处之外,等闲时候外人罕至,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放眼看过去,无数的帐篷密密麻麻的安扎在向阳的坡地上,人头攒动,牲畜的嘶鸣声,训练时候的厮杀声,还有叮叮当当敲动铁器的声音,如此交错在一起,将此间地方,野兽和雨林所盘踞的地方,变得热闹无比,平添了许多的市井烟火气和战争的肃杀之气。
大营外还有许多穿着各色奇形怪服的土人,有的在叫卖水果等物,有的似乎又像是一些武士的身份,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但又手脚粗壮,似乎是精通武艺的人,这些人不算少,三三两两的扎堆,又簇拥着一些头上顶着一把黑油伞的贵人模样的,互不统属,但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那些各色头饰的贵人们有的脸色焦急,有的。
他们似乎不敢去打扰大营之中的大玄官兵,而是在大营外头等着,似乎在等着里头的诏令。
有一队车队从外头泥泞的道路之中艰难跋涉出来,边上带刀的那些侍从们或走或骑行,浑身泥浆,简直是在泥水之中摸爬滚打出来一样的,失去了原本的面目,那马车也是狼狈不堪,里头瞧着不知道如何,可外头看上去也是狼狈一片,车队还未到大门前,那些土人用篮子放着本地土产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用十分蹩脚的云南官话吆喝售卖,被侍从们不耐烦的呵斥开,其余的武士们却没有出头,只是在边上冷冷看着这一行人,和门口戍卫的人交接了一番,核对过了文书,迅速的入了大营。
傅恒还在听着云南各地送来的奏报,他决意要在夏粮尽数收上填充云南赋税之后,再以此为军需之粮作为征讨缅甸的基本,可如今他却发觉,云贵之地的收成今年极差。
“五月起大雨经月不绝,六月起又是大旱,”地下的一个小官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今年的云南粮食收成极差……只怕是大家伙都不愿意卖。”
大玄朝用的是货币赋税,不再和以前那样用粮食入税,所以赋税收上来就地作为军需之用的话,还要再花银子去购买,太平年间有银子自然不愁买不来粮食,可今年云南偏生又是歉收之年!
至于贵州……那就在整个大玄朝的全局来思考问题,“这事儿不成。”
纳兰永宁说道,“是,下官也是这个意思,故此都回绝了,说明大军只是愿意用银钱来购买粮草。”
“四川之外,也要再在广西想想方法,”傅恒吩咐纳兰永宁,“左近几省府库的粮草都应该就地征用,再运到永昌府来。”
实际上就算是云南再缺粮,那也不至于对着整个战局有什么影响,大玄贵为天朝上国中央天朝,国力昌盛,些许粮草压根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运输,在于粮道。云贵高原一路过来到永昌府,处处都是大江大河高原险峰,转运粮草最大的问题是难以为继,而且是中途损耗太多。
这是一件难为的事儿,傅恒也知道难为,于是对着纳兰永宁细细叮嘱,“这事儿急不得,却也不能不着急,若是大军在前线,后方的粮草必须充足,我也不来难为你,你只管保持大军一个月的粮草所需,这就是大功一件。”
纳兰永宁或许是其余的方面还有欠缺,但这听从命令的这一点来说,那是绝无二话的,傅恒对着前期到来的两个觉得征缅无用的下属很是不满,他们去职之后,让纳兰永宁暂领转运使的职务,如今看着倒也算还好,纳兰永宁甚是听话服从。
纳兰永宁应下,“我又听说,”傅恒喝了口茶,“十二爷要办火枪军?”
“是,”纳兰永宁说道,“他自己个在广州筹集了一些火枪,又问下官要了一笔银子。”
“明瑞来信,说明了这事儿,说火枪军极为重要,既然是十二爷要办这个,那就办是了,你有银子富余,支应一二也是好的。”
纳兰永宁答应下来,傅恒正欲说别的,外头来报,“十二阿哥到了!”
除了傅恒,其余的人一概起身,以表尊敬,永基从外头进来长途奔波之后脸色不佳,他到了大帐内,甩了马蹄袖,朝着傅恒打千请安,“营前参赞军务永基叩见大帅!”
傅恒原本安稳不动,但见到永基行礼,于是起身避开,受礼是对的,毕竟傅恒才是三军统帅,可永基乃是皇子,身份贵重,傅恒若是大喇喇的受了阿哥的行礼,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眼里,就是大罪过了,傅恒谨慎的很,在这种事儿上绝不会自讨没趣的,也不会让自己个引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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