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会之后,神皇自归禁中西上阁,但李潼觉得他奶奶多半是又回去跟魏国寺和尚们讨论怎么继续充实佛经的问题。
武则天居然把李潼献经直接与太州地震联系起来,这让李潼大感他这个奶奶思路可真是开阔的很,如果他不是仗着一点先知的优势,还真是有些跟不上这思路念头。
佛说宝雨经虽然经文直称女身为帝,但造势宣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对于当下都邑内外人心动荡的局面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直接影响。
可这件事如果与太州地震直接联系起来的话,那么效果就大多了:原来所谓的地震并不是天谴示警,而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世道俗流对女主称帝的偏见与抵触,特意降下警示,将经文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世人!
同样的一个契机,有人连抓都抓不住,有人却能将之利用到极致,武则天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一开始被李潼黑手操作搞得原本计划提前泄露而显得有些焦头烂额,之后兵败与天灾接连的打击,在直堂阶前等待少王行至,那客气的样子很让李潼感到欣慰,混到如今,他总算不再是能够随便打发的小角色了。
“大王英俊秀逸,绝非长久寂寂之人。万象曲式庄美于前,宝雨瑞经眷隆于后,名王敦雅,正是少彦楷模!”
邢文伟直行几步到了李潼面前,开口一番夸赞,抬臂引请少王登堂。
鸾台颁行诏敕所在,多有官员流连官署内外,未必人人认识少王,但见鸾台宰相都如此礼敬有加,也都大感诧异,纷纷向左右询问打听,待知少王身份之后,人群中便有一些年轻官员摆臂呼道:“逍遥王!”
李潼先是客气谢过邢文伟礼迎,待听到周遭呼声后便也笑起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点头示意并说道:“fēng_liú自在闾里韵长,鸾台庄重所在,不可浪言逍遥。”
说话间,他与邢文伟并行走入堂中,之后便拜受敕书。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朝堂上宣告加封与加散之外,这份敕书中也终于给他授予了一个官职,官职倒是不大,正五品、殿中省下属的尚辇局奉御。
当然这个所谓的不大,那是相对而言。他以郡王身份得以望朔朝参,位列前班,左右张望所见都是三品大员,眼界也是就高不就低,觉得三品以下都是稀松平常。
但事实上真要以官职而论,他到现在都还是一个屁都不是的白身,所以常以“事外之人”自称,如果此日之前谁跟他交朋友,还可以说是布衣之交。
解褐既授五品,这绝对是了不起的恩宠。正常情况下,像他这样的郡王初登官场,一般授个六品清闲或者五品东宫官算是正常状态。
殿中省下属六局,尚辇局专职舆辇、伞扇等诸器物。李潼自己还想着在神都搞点公交车船的副业,到现在也没正经去做,不想转头就做了皇家马车站站长。
当然这个官职也仅仅只是寄禄而已,大概是正好有缺且品阶足够,便被他奶奶随手丢来哄孙子玩。
接受了官职敕书之后,他又在鸾台官长礼送下行出官署。见到鸾台官员们迎来送往的姻亲,更加有感于自身的处境际遇真是大不相同。类似他这样的闲职任命,鸾台一名起居郎来颁宣足够,又何须长官纳言亲自出面。
不过本来应该是极为融洽的气氛,随着一个人的到来很快便荡然无存。
一个绯袍中年人自道左行来,当见到鸾台官署门前的少王与几名鸾台属官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当他行至李潼身侧时,更是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李潼几眼,然后才说道:“大王荒居多年,一鸣而惊人。爵禄厚享,人世称羡。但少年得意之外,还是要谨慎克己。一点厌语,循情相告,听或不听,大王自察。”
被人冷不丁敲打几句,李潼也有些挂不住脸。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旁边已经有鸾台官员上前不乏尴尬的介绍道:“这位是新将履职的太州刘刺史,也是一位帝宗近戚的仁厚长者。”
得知对方身份,李潼便有了然,怪不得敢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原来是既有底气,又有怨气。
新任太州刺史名刘延景,这个名气或许不大,但身份却并不寻常,乃是他四叔皇帝李旦的老丈人,皇后刘氏的父亲。
既然有着这样一个身份,刘延景肯定就是一个铁瓷的保唐派,保的自然是他女婿李旦,不保也不行。
李潼这一次进献瑞经而获得诸种尊崇,虽然刚刚在朝堂上被提了一提,但台省中枢最不缺耳目灵敏之人,那一部听都没有听过的宝雨经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在一些特定的人群间自然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少王献经拍他奶奶马屁,宣扬女主当国,这件事别人看法如何且不论,但落在国丈刘延景眼中,这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啊!再听刘延景的语气,肯定也是在心里将少王看作李家的败类。
李潼心里原本还有一些气恼,可是得知刘延景身份后,心中便有释然,退后一步然后对刘延景说道:“小王虽失怙孤幼,久居禁中,但也久承亲长昵教,不敢一时就于恭情而自贬为荒。府君良言相警,会意体情,唯交浅不敢言深,或寡智不敏,敬谢而已。”
说完后,他也不待刘延景回应,又转头对鸾台官员们稍作示意,然后便告辞离去。
之所以不再与刘延景继续辩论,李潼也不是怕了他,反而有些担心闹起来会连累到刘延景。
这个国丈本身或许没有什么可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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