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游艺率众返回合宫县廨时,街鼓已经响过几通,立足未稳,便被县吏通知县丞正在署中直堂等候,着他返回后即刻去见。
此刻傅游艺已经很疲惫,毕竟六十多岁老人家,沿洛水南北奔波大半天,在房中良久,他才抬手捂住脸庞悲泣起来:“恶官怎能如此辱我……”
虽然在一众县吏面前,他也是堂堂一位主簿,但在真正的官场中,不欺少卑,不敬老尊,像他这种又年老又位卑的,则又是最受鄙视看轻的一种。
哪怕已经就任畿内赤县,但前程也几近于无,即便是兢兢业业干满一任没有出错,说不定就直接老死在首选待授中。
如果仍是辗转外州,到了傅游艺这个年纪还是如此卑品,一颗心肯定也已经是拔凉拔凉。
可是偏偏在将要服老之际被授予合宫主簿,眼见到那些寒庶卑鄙之众都能邪途邀进,乃至于直接官授五品,他心里自然充满了不甘心!
那些小人骤幸的事迹,他听了太多,自觉得这些人也实在没什么了不起,那些手段他也玩得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心中正自悲伤,紧闭的房门却被叩响,并响起衙役低唤声:“傅主簿睡了没有?下吏已经打听到……”
“稍等,稍等!”
听到这声音,傅游艺精神顿时一振,抬手狠搓脸庞,悲态荡然无存,这才举步上前开门,将人请入房中。
来人正是此前他安排在洛北的其中一名衙役,其人行入房中一脸神秘道:“下吏两人尾随那几个走卒,到了偏僻处稍作逼问,果然他们交待积德坊魏国寺后一户园邸有异物出没,但是否瑞物,却含糊不清。马十三返回坊里准备夜探,下吏返回来告……”
“那几个走卒在哪里?有没有带回?”
傅游艺听到这里,老眼已是神光熠熠,忙不迭又发问道。
衙役闻言后便尴尬摇头:“当时街鼓将要响起,那几人又飞车奔逃,下吏恐惊动洛北巡卒,不敢穷追。但见他们炭车痕迹还新,不是远途入洛,想必就是左近炭工,来日可以细索。时下只是盛夏,都内用炭也少,搜索应该不难。”
傅游艺闻言后便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隐忧,话虽如此,若那几个炭工是洛南人,倒是可以仔细搜索,但却是在洛北,洛阳县自然不会容许他们去仔细盘查。
“今夜且先如此,明日、”
傅游艺讲到这里,又想起刚才县丞萧至忠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训,心中便有几分迟疑,沉吟片刻后才将心一横:“明日再集今日同班,且先随我出城,去上东门等候马十三消息,若此事是真,咱们即刻、是了,那园邸是何家宅院?”
“下吏匆匆返回,实在无暇细问。”
“那就明日再说,回去罢,早睡早起,养好精神!”
傅游艺摆摆手屏退这名衙役,又有老仆送来饭食,午后备好的胡饼,此刻早已经冷硬下来,凉掉的羊肉也膻气浓厚,全无调料,芹菜熬煮的菜羹更是清淡寡味。
傅游艺满腹心事,勉强吃了几口,只觉得味同嚼蜡,摆手斥退老奴并吃食,就这么空腹合衣躺在了床上,自然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傅游艺便瞪着密布血丝的两眼早早起床,他在县廨中满心焦躁的徘徊走动,好不容易等到晨鼓敲响便匆匆行入直堂,请人通知县令他今日要出巡城外乡野。
稍作备案之后,不待县令答话,他又行入班房去召衙役。但这些衙役们似乎也受到了教训,应者寥寥,勉强拉出来十多人。
此刻傅游艺满心的大计划,也没有心情再在县署中作什么人事扯皮,拉着这十几个衙役便匆匆行出县署。心中自然难免腹诽,若今次果然有获,那些衙役们不跟随他行动是自己倒霉。
想到积德坊终究是在洛阳县治下,傅游艺也留了几分小心,并没有直接穿上扎眼的官袍,只作寻常打扮。
一行人绕行至洛南建春门出城,而后沿外郭墙驰行向北,赶到洛北上东门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城门前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出入队伍。
积德坊紧邻着上东门,满心焦躁的排队入城后,傅游艺放眼一打量,便发现了正在内城门附近游走等候的衙役马十三。
那衙役见到傅游艺一行,忙不迭跑上来,一脸激动道:“有、有……真的有!”
“慢点说,详细说!”
傅游艺虽然也是急得不得了,但见衙役马十三如此,心情反倒变得平静下来,甚至还颇为体贴的自掏腰包,让随从去就近坊里买来一些吃食,就在横街槐柳树荫下与属下衙役们同食。
“下吏昨夜归坊,自称公差耽误被阻坊中,借住一宿。那户人家也收留,入夜后在园邸里搜索,好大一片果园栓着恶犬不敢靠近,但远远见到一团白光在果园飘游、或是白鹿、或是……”
傅游艺听到这话后,已经惊喜的不知该要如何表达,白鹿赤熊、玄狐玉龟,那都是标列史籍的上瑞啊!
道听途说,他自然不信,但亲自派出的衙役居然都言之凿凿,加上自己内心也是多有期待,自然就没有再怀疑的道理。
他深吸几口气,让心情稍作平复,抬眼看看耸立于积德坊中魏国寺那高大的舍利塔,口中不乏怨气道:“天数感应真是厚此薄彼,共在一城,偏偏洛北能独得如此多的神异!”
“是了,那一户是谁家园邸?园中生此神异,怎么就没有发现?”
感慨完毕之后,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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