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渔灯昏暗的点缀着水面。
临沂城外的运河岸边,一艘官船上点着两个硕大的灯笼,沂水。
这是周元的官船,也是沂水县的门面。大宋的造船业非常发达,内陆水运,海运,都已经达到了前人无法想象的高度。白天黑夜运河上都有往来船只。
不过眼下是枯水期,水位浅,船夫不敢在黑夜行船,万一搁浅了,又是一场忙碌。
只能等天亮之后开船。
官船内,咕噜声震天响,李逵四仰八叉的躺在船舱的船板上,一动不动,和死了一般,要不是那呼噜声实在煞风景,看着像是个老实的孩子。
胖春坐在李逵边上,手里拿着鸡毛掸子上拔下来的鸡毛,不停的撩拨李逵的脸,还故意赌气似的吹气。
睡梦里,李逵来到了百丈村外的山林之中,遇到一头傻里吧唧的野猪,竟然不怕他,不仅不怕他,还对他吹气……吐气如兰就别指望了,腥风血雨倒是可能。
要是胖春知道李逵梦里会有如此精彩的故事,肯定会恼羞成怒,将善使的锅铲子拍在李逵的脸上,好让他知晓,胖春的火爆脾气不是吹出来的。
好在她并不知道李逵做了这么一个应景的梦。反而看着李逵睡梦中嫌弃的表情觉得挺有趣,扭头对周元道:“老爷,他可真有意思,睡觉还睁着眼!”
周元苦笑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看把你爹给气的,都不愿和你一路回去。和李逵的两个兄长宁愿赶路奔波也不愿坐船。回去之后,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胖春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色,许伯说什么也是她爹,但想着李大郎的抠抠搜搜的窝囊样,就忍不住反胃:“李全怎么就不好了?要模样有模样,要力气有力气,模样周正,性格也好。苦活累活抢着干,给口吃的就乐的屁颠屁颠的,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关键他是傻子!”周元捂着额头心说:就李全的智商,说敦厚老实就是骂人啊!
胖春扭动身姿,却给人一种抖动一身劲肉似的霸道:“我不管,我就相中他了。再说了,他也不是本来就傻,是练功练傻的,说不定过些年脑子清醒了呢?”
对于他的这个厨娘,周元也是百般无奈。家中下人的私生活,他是不愿干涉的,尤其是婚嫁这种事,嫁了好人家,人家也不见得感激,要说许错了人嫁错了郎,这辈子都要在他背后埋怨。周元可不愿去做这个恶人。
之所以和胖春多说几句,不过胖春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比普通的仆人有错了队,而是纯粹替人受过。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人,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弟子怪话连篇,得罪当朝权贵。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不过你小子想要参加省试和殿试就麻烦了,省试还好,糊名之下只要文章诗词过关,不会有人刁难你。但殿试的话,就凭你今日的辱骂,只要吕相没有下台,你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
省试?
殿试?
李逵很想告诉周元,他连县试都没过呢?是否想的太远了一些?随着他对大宋文人的了解加深,他才明白在大宋当一个读书人,还想着要从科举之路上披荆斩棘,获得高中有多么不容易了。这个时代的文人水平太高,以至于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周元看李逵浑不在意的样子,也是暗暗摇头,不过有件事他要告诉李逵:“没想到你小子还会写诗,虽然不怎么样,但终究是有些天分,以后多练练,会有提高。不过也不是没有所得,你因为这首绝句获得了字,章相特意给你取的,就叫人杰。以后遇到学林的朋友你就能自称——李人杰。”
李逵这才想起,他被章惇逼着写诗,可撞破脑袋也写不出出来,只好抄了一首李清照小盆友的精品诗。不仅没有获得满堂彩不说,还落了个如此别扭的字,人杰。李人杰,听着都心里长毛。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色,李逵偷偷瞄了一眼周元,纠结道:“老师,能改吗?”
改,章惇说出的话你也想改?你就不怕被他记到小本本上,成为他老人家今后起复之后的报复对象?哦,不对,要是李逵的话,根本就不用等章惇起复后,章惇如今的身份就能把李逵收拾的死死的。
周元一脑门子的虚汗,他可不想去章惇面前蹙霉头,嫌弃道:“你要改,就找章相去。”
“老师,你似乎对章相印象不错,可为什么他不待见你?”李逵觉得自己有义务替老师鸣不平。
周元着恼道:“别以为写了一首还算将就的诗,就尾巴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为师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
周元其实还有另外半句话没有和李逵明说,不仅李逵管不了,连周元也管不了。章惇看不起周元,或者故意刁难周元,原因还真和周元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的原因是章惇和周元的老师是对头,师傅的恩怨,当弟子的根本就没法插手。而周元的老师,对李逵来说就是师祖了,他更管不了了。
写诗?
那首绝句?
大神李清照的千古绝唱,为什么在周元口中就成了一般?
李逵不服,得和周元说道说道:“老师,这首诗很好吧,不敢说千古绝唱,至少是一时难得的佳作,怎么可能就一般呢?”
“我呸,还千古绝唱?你小子要点脸好不好?”
周元气笑了:“敝帚自珍的心思我能理解,为师第一次写诗的时候,也觉得天下前三的水准肯定是有的。但随着游历之后,才发现,自己水平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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