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恒没有告诉曾荣的是,他并非是因为小腿有了痛感而难受,而是因为小腿被蹭破皮衣服又多少沾了点尘土,若是被太后知晓了,曾荣等人肯定会被牵连的。
而曾荣也是下了城墙,见阿梅过来替朱恒拍打衣摆上沾的灰土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还好,只是一层浮尘,饶是如此,下摆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印迹。
没等曾荣询问,阿梅看着这印迹咬了一会嘴唇,对曾荣抱怨说:“这下糟了,肯定是要受罚的。”
“无妨,左右一会到坤宁宫也需下跪,皇祖母若问起来,就说是在坤宁宫弄脏的,你们几个可记住了?”朱恒一一扫过众人,问道。
“腿上的伤瞒不过去。”小海子嘟囔道。
“你们不说,皇祖母怎么会知晓?再则,这伤也不明显,回头就说不小心撞书桌什么的。”
朱恒一说这话,曾荣想起了上次朱恒磕到桌角那次,因着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在,朱恒没让她掀裤脚,曾荣也没好意思坚持,也不知那次他究竟带伤没有。
“你,腿上会经常带伤吗?”曾荣问他。
“不会,我平时会很小心的,方才是没经验,第一次难免,后来不就好了。”朱恒笑了笑。
后来曾荣推着轮椅,小海子和小路子护在他左右,朱恒总算过了一把放风筝的瘾,看着头顶的风筝在自己操纵下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朱恒的脸上有了孩童般纯真的笑颜。
如果说之前曾荣所做的一切是源于自己的私心和对朱恒的同情,还有对覃初雪的承诺以及来自太后的压力,但那一瞬间,曾荣第一次闪过一个念头,她想为这个人做点什么,想守住他脸上的笑容,无关他人,只为他自己。
但有一点曾荣也很清楚,她对他有同情有怜惜有关切,也知他懂他,却独独没有男女之爱。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貌似不知不觉中,曾荣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后宫中难得的无须算计也无须防备的一缕温情,能彼此温暖,彼此守护,于曾荣而言,也弥足珍贵。
“你自己多留意些,一会去了坤宁宫,启动仪式结束后就回到轮椅上,蒲团太低,坐时间长了对你的腿脚也不好,你是个病人,菩萨不会怪罪于你的,先皇后更不会,她只会更心疼你。”曾荣叮嘱道。
“你不。。。”朱恒本想问曾荣“你不陪我过去”,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妥,忙改口道:“下午你不用给我送药过去,我回慈宁宫再喝。”
他是担心曾荣去了势必会惊动王皇后和那个女人,进而给曾荣带去麻烦,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好,知道了。”曾荣也的确不想进坤宁宫。
因宣诏台这边离尚工局比较近,且曾荣又是借着和朱恒出来的由头,于是,她没有和朱恒一同离开,而是拐到尚工局这边,先去看的覃初雪。
曾荣到的时候,覃初雪正在院子里打转,她在等小翠,小翠一早去后宫打探朱恒的消息,覃初雪在屋子里坐不住,只得在院子里候着。
得知曾荣刚陪朱恒放风筝回来,覃初雪一把抓住了曾荣,问起朱恒的近况,也问这场法事的安排,问朱慎的病情和皇帝的态度。
曾荣推着她进屋,把这几日的事情细细告诉了她,包括十皇子生病、卢太医的出现、朱恒的拒绝、昨日的普济寺一行、方丈大师的劝告、朱恒的释然等等,重点是昨日朱恒抽的那支签和那九个字的解读。
“还请姑姑放心,二殿下不是完全被逼的,他说希望通过这场法事,先皇后能放下执念,放下过往,重新投胎,因此,他不是为十皇子,而是为自己母亲。”
覃初雪原本是不信什么怨灵一说的,可得知朱恒抽的签文是目莲救母,她也有点动摇了。
“你确定抽签时没做什么鬼?”覃初雪问。
曾荣摇摇头,抽签时她并不在现场,不过以朱恒的聪明,这点对方应该糊弄不了他,况且,太后还在场呢。
“对了,覃姑姑,有一事我想问问,当初二皇子落井后,他的腿有知觉吗?”曾荣牵挂着这事,问道。
覃初雪一听,再次一把抓住了曾荣的手,“你可是听到什么传闻?”
曾荣忙安抚道:“没有,覃姑姑,您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这几日正好翻看医书,看到那些活血通经的药材,想到这个问题。”
覃初雪顿显失望,松开了曾荣,仔细回想起来。
据她说,刚开始那一年多时间,朱恒的腿还是有知觉的,大部分时间是麻麻的,磕了碰了也会疼,可随着治疗的递进,随着卧床时间的越长,他的知觉也就越来越弱,直至后来近乎于无。
“天气和暖些还好些,帮他按摩过后,会有一点麻感,冬天冷就难说了,要按摩很长时间才有可能会一点知觉,这几个月住在慈宁宫,王姑姑也不在他身边,也不知他是否有坚持做按摩。”覃初雪又忧心起来。
“覃姑姑放心,我会替你把话传过去的。”曾荣忙回道。
“对了,你说你这几日是奉皇上的旨意去照料二殿下的,那皇上可有说让你回慈宁宫?”覃初雪突然问道。
她也没搞懂皇上的意图。
绕一个大圈,惊动这么多人,把太后伤了,把曾荣抢走了,这才几天,又把曾荣送回太后身边,难不成是皇上良心发现,想补偿这个儿子?
可皇上若真有此意,就不该逼朱恒去做这场法事,明摆着是那两个女人斗法把朱恒挟裹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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