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锡这话让这位御史老爷乐得找不到:“不敢当,不敢当,两位诚意伯,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聚一会!”
这位王御史姓王名孙蕃,刘永锡说的“生洲”是他的表字,他是北直隶雄县人,与童屹立一样是举人出身,但他完全是凭借着实打实的政绩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天启六年初任昌平学政,因为政绩突出崇祯初升济宁知州,在济宁一干就是七年,七年间功业特别卓越,至今济宁人对他这位前任知州仍然是念念不忘,崇祯皇帝也因为他的突出政绩亲自召见并授南京陕西道御史之职。
在大明体制下,知州是一个几乎找不到晋升路径的职务,而王孙藩却奇迹般突破了天花板考选御史,硬是为后来的知州同仁闯出一条道来,正所谓“大明三百年州官考选,自藩始”,刚才刘永锡说起他这段光辉历史的时候,王孙藩心底是一百个受用。
王孙蕃任御史之后仍然是以政绩卓越而著称,用两封奏疏硬生生逼得崇祯朝有名的军功太监刘元斌自杀,王孙藩也因此升一级“巡下江,视京营,掌河南道”。也正因为他负责“巡下江,视京营”,与操江诚意伯刘孔昭业务上常有来往并成了好朋友。
只是他看刘永锡这位诚意伯世子比刘孔昭本人还要顺眼些:“孔昭老弟,你们家有孔锡公子在,你们诚意伯府迟早要变成诚意侯府!”
刘孔昭倒是知道王孙蕃也是为“定策功臣”而来,福潞争立的时候王孙蕃是个中立派甚至稍稍偏向潞王派,后来大势将定的时候才及时转向拥福而且异常积极。
不过王孙藩的问题是他转向稍稍有点迟,需要有人帮他出面证明他一直始终拥戴福王,而始终支持福王而且常有来往的操江诚意伯刘孔昭就成了最佳选择。
只是王孙蕃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出自己的请求,刘永锡已经帮他把调子定下来。
对于刘永锡擅自作主感到有些无奈,但谁叫这是自己儿子,所以刘孔昭在这件事只能支持刘永锡:“王孙蕃,我家永锡就是少年气盛,你这么夸他多半是要伤仲永了!”
王孙蕃心情很好:“孔昭老弟,我可不这么看,永锡公子将来肯定比你有出息!”
他们三人便在燕子矶附近找了一个酒家坐下,刘永锡很快又谈到了阮大铖的问题:“刚才我和老父亲谈阮大铖想要起复的事”。
王孙蕃对于这件事并不意外:“阮圆海人才极难得啊!你没看到复社诸君子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每次都是一面上演观赏燕子笺一面破口大骂,实在是他们写不出比燕子笺更好的文字,而且他流寓南都这么多年,自然会谋划起复啊!”
刘永锡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王孙蕃现在对阮大铖复出居然抱一种颇为开明的态度,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足为奇。
王孙蕃既然完全是凭借政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是要什么事情都要摆平,什么三教九流都要结交,不知有多少条野路子。
他在济宁知州任上就以“通内”为著称,据说跟宫里的某位大太监勾结甚深,把许多属于济宁州的钱粮杂役都甩给了其它州县,才能轻装上阵在济宁干出了一番政绩。
而他能用两封奏疏把红极一时的军功太监刘元斌逼得自杀,自然也得到京城与宫中某些大人物的授意与帮助。
既然什么事情都能摆平,像王孙藩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因为“逆案中人”的评语而彻底否定阮大铖,而刘孔昭听到王孙蕃这么说一下子就乐了:“生洲说得不错,阮大铖人才极难得,但是他能不能起复,关键还是看马瑶草能不能入阁,能不能当首辅!”
刘永锡眉头微锁,他发现自己这位父亲大人虽然饱懂诗书能书会画,交往也多是文人墨客,但终究不改军伍习气,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什么都喜欢直来直去肚里藏不住事,象马士英入阁这种大事直接就在酒桌谈开了。
王孙蕃倒是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马士英能不能当首辅不好说,史可法资格更老一些,到时候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但是入阁肯定不成问题,就怕……”
说到这王孙蕃突然停口,刘孔昭马上压低了声音:“到底怕什么?孙蕃,这件事你一定帮我一把,你也知道马瑶草跟我们诚意伯府是通家之好,为这事特意给我写了七八封信,他如果能入阁为相,肯定不会亏待你我!”
王孙蕃当即笑了起来:“我想国家新创自有开国气象,没有敢当着陛下的面玩这种完全不入流的把戏吧!不过请诚意伯放心,马瑶草的事情我一定记在心里用心去办!”
刘孔昭还是有点不明白,而刘永锡当即补充了一句:“生洲先生是说枚卜案,东林当年吃过为这事那么样的大亏,今日总不至于重蹈覆辙吧!”
刘永锡一说枚卜案刘孔昭就全明白了:“孙蕃兄说得甚是,新朝自有新朝气象,何况史可法与我家也是,想必不会有第二个枚卜案,不过还是要麻烦孙蕃兄多用些心思!”
刘永锡也赞同刘孔昭:“没错,新朝要有新朝气象,如今是国家存亡之际,象生洲先生这种以政绩特别卓越的人才自当大用,不知生洲先生愿不愿意觐见懿安张娘娘,我可以想办法安排!”
换了别人听说要在这种敏感时期觐见张皇后肯定会打退鼓,王孙蕃这种凭政绩冲上来的官员本来最喜欢结交京中与宫中的大人物,何况是觐见与福王殿下约法三章的张皇后,自然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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