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满面仓惶急促。
裴璋心里一沉,正要张口,贺祈抢先问道:“赵公公,殿内出什么事了?”
赵公公皱着眉头,低声道:“皇上怒火攻心,连连动怒,体力不支,差点晕过去。咱家立刻去请杜提点程太医过来!”
宣和帝这些时日劳碌耗神,龙体虚弱。今晚接连动怒气,可不就撑不住了?
赵公公去宣召杜提点和程锦容,贺祈二话不说,迈步就进了保和殿。
裴璋:“……”
这一犹豫,裴璋已经失去了一同进殿的机会。
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懊恼,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还是默默退回了原位置。
同样的事,贺祈能做,他却不可以。
一开始,他只差了一小步。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远远地落在贺祈的身后。
……
贺祈快步走进了殿内,目光一扫,心里也是一沉。
裴皇后还在跪着,身体颤巍巍的,大概已经撑到了极限。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倒下。
二皇子也跪在地上,身边全是散乱的奏折,额上被竹制的奏折划出了一道血痕。一张英俊的脸孔满是颓然和不安。
至于宣和帝,被内侍们搀扶着坐在龙椅上,闭着双目,呼吸略显微弱。
贺祈近来深得宣和帝信任,此时悄然进来,众内侍也没觉的不妥。裴皇后和二皇子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留意到贺祈。
贺祈走到宣和帝身边,低声道:“皇上请保重龙体。”
熟悉的声音入耳,宣和帝勉强睁开眼,冲满目关切的贺祈嗯了一声。
程锦容和杜提点很快来了。
杜提点快步走到宣和帝身边,立刻拿出金针。
施针急救是杜提点最擅长的,程锦容并未和杜提点争抢,目光迅速瞥向身子微微摇晃的裴皇后。
这一看之下,程锦容心中了起来。脚下阵阵刺痛。
程锦容蹲下身子,以手为裴皇后按揉腿上的几处穴位。
又酸又痛。
裴皇后轻轻倒抽一口凉气,硬是咬牙忍住了。
“娘娘忍一忍,”程锦容没有抬头,继续为裴皇后按揉:“揉上一会儿,气血活络,就不疼了。”
裴皇后鼻间陡然一阵酸涩。
血浓于水,此话真是半点不假。
寿宁公主闯下大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她这个“母后”来收拾残局,压根就没想到她要如何应对宣和帝的震怒。
二皇子刚才被骂得面无人色,连连冲她使眼色,想让她这个“母后”求情。
真正心疼她的,也只有程锦容罢了。
程锦容手指纤长有力,按揉了片刻,裴皇后的双腿渐渐恢复知觉。裴皇后不舍程锦容这般卑躬屈膝地伺候自己,忙轻声吩咐:“本宫已经没事了。”
程锦容嗯了一声,手中动作未停,又揉了盏茶时间,才站起身来。
母女两人,视线匆匆交汇,闪过只有彼此知道的欣慰。
万幸,一切都在往她们最希望的方向进行。
……
宣和帝没张口,谁也不能擅自离开。
裴皇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以目光示意程锦容,扶着自己走到了龙椅边:“请皇上平心静气,保重龙体。”
宣和帝神色晦暗不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跪在地上的二皇子,心里别提多懊恼后悔了。
当日他确实存着拉拢元思兰的心思,有意无意地怂恿过寿宁公主“想办法早日大婚”。等寿宁公主住到了公主府,他和元思兰来往就能便利得多,也能以元思兰为己用。
谁能想到,鞑靼竟大举进犯边关!
大楚兵力倒是充足,可一旦打仗,最消耗国力。大楚国库空虚国力衰弱,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这一场仗,只能快速打赢。拖得久了,只是粮草供给,就能将大楚生生拖垮。
这样的情形下,元思兰这个鞑靼太子的身份,就无比尴尬了。
宣和帝显然也对元思兰生了疑心,一回宫,就令人闭了流华宫,软禁了元思兰。
此时再闹出寿宁公主这一出来,宣和帝焉能不怒?
现在该怎么办?
元思兰怕是保不住了,可寿宁公主……到底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能不救!
二皇子垂着头跪着,面色变幻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杜提点的声音:“皇上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怒火伤身,请皇上保重龙体。”
宣和帝的声音里透出大动肝火后的虚弱疲惫:“朕知道了。”
“皇后,”宣和帝看向裴皇后:“你说说看,此事应该怎么处置?”
宣和帝目光沉沉,带着省视。
裴皇后心中一凛。如果她应对得不合宣和帝的心意,只会被郑皇贵妃更惨。毕竟,她才是寿宁公主的“亲娘”!
子不教,父之过。
女儿犯下大错,可不就是亲娘教导无方么?
“皇上,寿宁是臣妾的女儿,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才生出来。臣妾没有不疼她的道理。”
裴皇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在宣和帝阴沉的目光下,继续说了下去:“可臣妾再疼她,也不能继续纵容她一错再错。”
“和亲一事,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可现在看来,元思兰绝非良配。寿宁年少情切,受不住引诱,犯下大错。臣妾恳请皇上,赐元思兰一杯毒酒。”
“至于寿宁,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出宫。她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了,就让她先住进公主府。等过上几年,再为她另招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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