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彦的哥哥一定会喜欢彦的。」
「如果哥哥回来了,母亲会不会也喜欢我?」
「当然会。」
「母亲喜欢我,父亲也会的,是不是?」
每次我问到这里的时候,王婶的怀抱都会蓦然收紧,彷佛她就要那样一直紧紧的抱着我不松手,王婶说她那是要保护我,可是我却知道王婶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不让我看到她哭的模样。
父亲和母亲经常在屋里吵架,吵架的结果都是父亲最后甩门离开,然后可以听到母亲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不停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我知道她是在叫她的另一个儿子,我的同母异父的哥哥——王哲。
父亲害死了哥哥的父亲,抢了哥哥的母亲。
我的出生,是个意外。
和哥哥不一样,用微笑迎接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只有爷爷和王婶。
母亲离开我的那一年我整十岁,她在胸前抱着哥哥的照片,吃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她再不肯睁开她的眼多看我一眼。我没有哭,王婶说十岁的孩子还根本什么都不懂,将来也不会留下什么记忆。她说了谎,但是我还是按她期望的那样做了,十岁以前的记忆刻意的忘了,也从不提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我只是藏起来哥哥的那张照片,被母亲临死也要抱在怀里的照片,想象着有一天,可以找到我的哥哥,被他喜欢,被他疼爱。
从那以后我被爷爷接到他的身边,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长大,在学校读书,有同学做伴,因为长得像母亲,父亲很少来看我。王婶总是担心我孤单,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除了孤单以外的东西,爷爷总是很忙,王婶要在家里照顾父亲。我的双手从来没有抓住过什么,也没有什么是属于过我,别人惧怕我的沉默,讥笑我的迟钝,因为他们不知道失去是因为得到过,只要我坚持什么都不要,那么那些悲伤,那些恐惧,那些不知所措,那些患得患失都与我无关,我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
我忘记了母亲,忘记了父亲,只有整日在外忙碌不停的爷爷,忘了生活在别处的哥哥,我让自己一无所有,在人们很难想象会做出这些决定的十岁,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是我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一切,都在十六岁的那个夏天,因为一个微笑,一只温暖的手,一张充满担心表情的脸,就那样轻松的破碎了,碎得那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残片。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其它的同学都欢呼着在结业式后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校门,我不习惯热闹,所以默默的走在最后。
一块白手帕从天而降,我来不及叫喊,来不及向任何人求救,就被一双大手夺走了所有的意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突然想,这就是所谓的绑架吧。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到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里面,除了我,屋子里还有两个人,都带着面具。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为难你。」
或许是我过于冷静了吧,吓了一跳的反而是他们。因为清醒后的我,一动不动的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没有挣扎,也不喊叫,更没有哭。
他们打了电话给我的父亲,他们是父亲公司里被新近裁员的下属,他们要父亲给他们一笔不小的赎金,为了赎我。
我笑了笑,他们打错电话了,父亲从来不在乎我。
大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是不应该在知道自己被别人绑架之后还会露出笑容的,那两个人隔着面具看我,彷佛我也带着什么恐怖的面具。
他们并不是专业的绑匪,所以趁着他们一个出去买东西,一个忧心忡忡的害怕有人在这时候闯进来的时候,我逃跑了。
那天下着雨,本来就没有方向感的我更是连太阳也利用不了了,我不停的跑,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跑,不知道还要跑多久才能停下来,烟蓝色的天空冷酷得要命,我浑身被雨水淋透,夏天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更是挥不去的恶心。不看路的乱跑,结果是慌不择路,我跑到一条小河的河边,一脚踏上一块岸边的石头,身子不稳,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河不宽,但水流很急,我被河水带着一直冲向未知的下游,我努力的张开自己的双手,拚命的挣扎,在绝望的时刻,意外的,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素未蒙面的哥哥。
突然被人用力的握住手,我挣扎了一下,慢慢的睁开眼睛。
「醒了?」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说话的声音是王哲的。
「我们好像被人绑架了,刚才你一直不停的,好像在做噩梦。」
噩梦么?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感觉到黑暗中王哲要收回他刚才及时出现的手,于是赶忙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动作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把他的手留在了我的手中。
「怕么?」
过了一会儿,王哲又试探着问我。
我怀疑人在黑暗中是不是会特别容易感到不安,至少我很不安。
「我怕。」
我怕他逃不出去。
周围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王哲在哪里,隔着我又有多远。顺着他伸过来的手摸过去,我碰到了他的脸,柔软的头发,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丰厚的嘴唇,在我的梦里,他的模样一直都没有变过,手中的感觉,只是他年幼时的轮廓,长大了,长开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做噩梦?」
「呼吸,你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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