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星期二
韩襄成天顾着打牌,我气得不得了,整天心情极不好,我恨死她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尽力不去看她,可是伤心难忍至极。晚上去校外过塑相片,天下着微微的细雨,我一边走一边掉眼泪。我以为回来后会见到她,她会因为我出去了一个小时而不安。谁知回到宿舍,见到空荡荡的,她与燕青去看录像了,她快活去了,扔下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管了。可是她为什么要管我,她与我又有何相干?我是个不正常的人。烦闷至极,也绝望至极。早早洗了澡上床了,听着《红楼梦》的歌曲,想起很多东西,因流太多的眼泪,眼睛又红又肿,怪怪的。出去上厕所时,只得用手掩住眼。因喝了半杯酒,有点头晕,精神很不好。孤独至极,又难禁地烦,多想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跑到一个我能感到快乐的地方去,但是没有这个地方。我总想躲起来,让她再看不见我,让她为此伤心得要死。但又觉得可笑,她会吗?她或许会更开心,更快活呢,伤心的只有我自己。
4月7日星期三
上午上文艺心理学时很有意思。我又坐在窗边。
回到宿舍后看《罗亭》。
中午韩襄又兴致勃勃地打牌去了,我跟赵怡到大学生活一条街,买回两支紫蓝色的勿忘我,插在她的酒杯里。她对此竟无动于衷,见到我不开心也不理睬我,她那么被动,我不理她,她也就不理我,我只有流着泪去叹息了。
晚上,她又与燕青去看录像了,当没吃晚饭的我去买面条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又是空荡荡的屋子。我难受极了,闷闷地吃完就开始不停地流泪。那种疯狂的心情又控制了我,使我像个虐待狂和自虐狂,很想毁坏一切,连同我自己。我想割死我自己,割出一条条红红的淌血的伤痕,我想撕碎我的心,撕碎一切。我呆呆地坐着,忍受着这疯狂的情绪,泪水不住地流。这两天太多的泪水,让我想起从前,那个几乎天天泪如雨下的我,痛苦、寂寞的我,心海里有过多少丰富感受的我!我以为,我是死了,灵魂也不见了,只剩下这个无知无觉的我,这个“轻松”“快乐”的行尸走肉,现在竟又体会到了压抑的疯狂的心情了,又能回忆起往昔了,又变回了那个在黑暗里痛苦地挣扎的我了。我在心里喊:“我不愿!我不愿啊!”
很久很久了,它又找上了我,寂寞啊,我心灵唯一的伴侣,你来得那样熟悉、亲切而又凄美。为何你让我又泪流满面,为何你又让我满怀悲伤过去,你天天陪伴着我,我总是默无一语地流泪,可是却感到,那时,只有那时,我才有灵魂,我才是我。当我累得支撑不起了,你便离去了,带着我的灵魂,我的心。我像一个空虚的外壳,但是,这样不会忧伤不会痛苦,甚至很少眼泪。我以为我死了呢,以为我永远地失去灵魂了呢。我不知是该快乐还是该悲哀。但是,你又来了,我感到了你若即若离的身影,悄悄地潜到了我心里,悄悄地让痛苦滋生。我知道,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让我悲伤,是我天性的热情,反复无常的热情与永不愿远离的寂寞感。我还自以为我已经痛过,不会再痛了,现实却让我不得不悲哀地意识到,我还会不断地痛,而且每一次的痛都是惨烈的、新鲜伤口的痛。我对自己毫无办法,于是也就由它了,可这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听天由命的脆弱啊。或许有一天我会把自己撞得粉碎,当我发作的那一天也就是我的末日到来的那一天,我倒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以免受更多的更长期的折磨。
春天的雨,又淅沥在窗外,我活在它的梦里,睡在它的梦里,几许凄清,几许感伤,年年如是,自从我对春雨落泪,每一个春雨的日子,它便以它哀怨般的清响,时时敲在我的心上,温柔地,孤寂地。我爱着她,爱着她如同我的一个美丽、忧郁的梦。
我是否还有少女的情怀我总感到暮色苍苍了,很老很老了,我已活过千年又沉睡千年了,醒后往日的世界早已消失,剩下的我也认不得了,我也感受不到忧伤与怀念了,那旧日的我已经永远永远地死了,埋葬在时间的无际的海里,再也寻不着了。我的一切一切已随风化为乌有。然而有时会有种本能的感觉,感到我曾经是一个有梦的少女,曾经有过灵魂。可是,我宁愿那个我是真的死了,沉睡在我心的海底,不要再醒来。我将在人世混沌地活下去,像个木偶,失却一切灵性。
谁说四月的月亮是情人的月亮,秋冬的月亮是诗人的月亮?我的月亮是没有季节的,我便是我的情人,我便是我的诗人,在那张皎洁的脸上写上我的情诗,告诉她,我的爱像她的光那样洁白无瑕,我的泪水像她那样晶莹、纯净。
我不知该用旧伤痕的疤去抵挡新伤,还是该用新伤的痛去忘却旧伤,不知该用旧我去压制新我,还是以新我去控制旧我,新旧一样痛,新旧都没有希望,哪儿才是我的出路?或者,我一生都不会有出路,因为我永远都会有新伤口,而旧的疤痕也是一揭便痛的。我但愿我是一个无情无欲的人,是一个真正的清道夫,永远不去爱别人,至少不是这样地爱。
4月8日星期四
早上上比较文学,下课后与雅冰到桃李园看一个题为“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摄影展,很美。作者是一个像我们一样大的女孩,我只有跌足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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