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还没开始,场内乱作一团,交谈攀附比比皆是,蒋言灵在人际场无所适从。她低头翻看本子,旁边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她抬头想说这里有人了,对方比她还先开口:“蒋言灵?我去,真巧!”
她捂着本子,那人已经坐下,那是化成灰她都认识的声音,文钊。
“你怎么来了”文钊抱着高高的椅背,下巴嗑在铜雕花边上。
蒋言灵说:“不是,我跟老板来的。”
文钊喜出望外,说:“你没被裁员?并购以后咱们就没联系过了,还以为你被裁了呢。”蒋言灵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文钊眼睛笑成一条线,说:“我好歹也是一个主编,刚升的……你信息也太了吧!”
“主编”蒋言灵抑制不住激动,“可以啊你!很低调嘛……”
文钊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几个年轻人东拉西扯大的,正需要一个有人脉的当家到处抛头露面。她给蒋言灵一张名片,赫然写着“主编”二字,整张名牌就那两个字最大。翻到后面看到公司地址,隔着她们公司十万八千里。
看着像皮包公司,蒋言灵把它收进名片夹里。
“我跟你一样,做市场,拉广告,无所不尽其极……”文钊前后摇晃,蒋言灵问她:“你不累么?”“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不累。”文钊笑起来,嘴角多了一条褶子。
蒋言灵内心感慨,自己给自己打工就是轻松,不用在上下级周旋,不用看老板脸色,文钊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拍拍她肩膀,指着台上说:“那不是你哥吗?”蒋言灵一眼扫过去,确实不错,冼澄海一身轻装站在台上。他身边跟着几个出版界的腕儿,交谈甚欢,还有记者在旁边咔哧咔哧拍照。
他们兄妹的关系很奇怪,以致相隔咫尺也不会打照面。文钊窜掇她说:“你不过:“出风头的事情,他比较适合做。”她一直看到冼澄海和大腕儿交流结束后,冼澄海下台走到第一排,不少杂志当家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唯独冬箐刻意疏离似地避在一旁,和媒体记者交流。冼澄海单独和她说了几句,文钊打乱蒋言灵的思绪,说:“冼澄海在媒体的路子挺广,特别是现在是一家独大的格局,他要是想出头,肯定比现在更风光。”
蒋言灵回头说:“他在我面前,生意一概不谈。”
文钊说:“听说他跟冬箐挺熟,老同学”蒋言灵嫌弃地说:“你还挺八卦……”文钊斜眼看她:“我不就是做这个的,这叫专业的敏锐。”小刊小报早期都以热点题材发家,再扇个时下的热门话题,赚一点大众的关注度。到了后期重点发展一两个特色专栏,转型为特色杂志的例子不在少数。
如果能拉到媒体大户的投资,无疑是锦上添花的机会。
大会开始,文钊灰不溜秋挪回了第一排。她的话引起蒋言灵的注意,冼澄海似乎真的和冬箐关系不错,但这件事两人都没提过,可能是文钊的八卦因子作祟过头,看谁身上都有新闻。
期间《伊人》作为年度优秀杂志代表上台发言,方伊云个子不高,站在台上气势十足,她和冬箐的风格大相径庭,前者是以理服人、循循善诱的知性风,后者是一家独大、铁血政策的军阀,理智上蒋言灵更偏爱前者,夹子里的名片热得发烫,她真担心自己冲动跳槽了。
发言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蒋言灵觉得方伊云在看自己,真佩服她能在人头攒动的会场中发现并不起眼的一点。蒋言灵双手拍得通红,为一个人格魅力爆棚的女人折服。
会议持续了几个钟,期间第一排的几位主编被请上台回答问题,交流彼此心得,蒋言灵看到一个纹丝不乱的冬箐,理智地回答各路媒体刁难的问题,特别是家庭和事业共存的问题。女人从古至今都在背负传统的压力,事业成功的女人,他们断定她们的家庭定是缺失的。
方伊云却说:“我很幸福,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得到我丈夫的鼎力支持,还有我的女儿蓉蓉……记得有一次……”
她说了一个故事,让在座的所有人暖心窝的故事,主编的魅力再次被引燃,这对冬箐个人是非常不利的。她从未在媒体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家庭,大家也默认这个特立独行的似乎是个独身主义者,独身并不等于自私,可她并不能限制媒体在这方面的夸大其词。
冬箐谈及自己的家庭也非常理智,将重点都放在父母身上,她的父母是做实业的,家境相当,才能支撑她外出求学,他们明事理、为人练达,教会了自己很多为人处事的道。她对小北的存在一言带过,更对自己的感情状况守口如瓶。她比方伊云少了一分温婉,一点作为女人的柔软,这并不讨好大众,可现实是,她谁也不需要讨好。
一座山川,一汪河流,在舞台上交错。两位不露锋芒的争锋交错,成了会后众人的谈资。
冬箐规避了所有媒体的访谈,从后台离开了。蒋言灵追上去,一前一后无声地穿越黑暗。
冬箐突然停下来,蒋言灵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差点撞上,她不明白冬箐的急迫,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擅长猜测她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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