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沿着楼梯掉了一路,最后在路边汇成一片海。陈兴蹲在路边哭的撕心裂肺,他记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哭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到最后,连声音都听不见。路的那端有绿光在移动,那是猫的眼睛,周琛经常喂的,那几只猫。
你看,你走了,那几只猫都没人爱了。
陈兴早上是在坐在门口靠着门醒来的,手机里消息就跟炸了一样,王一哲发消息说导员在找他,陈兴看了看,回他:“我晚上就回去。”王一哲再没回复,陈兴靠上门,又闭上了眼睛。
你去哪里了,搬家了,家不要了,工作不要了,我也不要了,你想要什么呢?都有我了,你还想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近中午时,房东领着看房子的人上来了。陈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也顾不上眼睛肿成了什么样子,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房东是个中年女人,看见陈兴时愣了几秒。陈兴先开口:“房子租给我吧。”嗓子像被暴晒一天之后滴入了几滴冰水,迅速蒸腾之后留下的只是火辣辣的疼。
房东转脸有些为难的看向旁边的男生,那男生笑着摆摆手:“我没关系的,再找一间就好了。”
陈兴抬起头,看着那男生说:“谢谢。”
“没关系,那我就先走了吧。”男生转身下了楼,房东拿钥匙开了门,陈兴跟在她身后进去,鞋柜空了,再往进,沙发还在,茶几也在,茶几上的书不见了,杯子也不见了。阳台上的花盆也都没有了。
卧室呢,陈兴轻轻拧开卧室门,大床还在,床垫上什么都没有,衣柜也空荡荡。这里,好像从来都没住过人一样。
合同都是现成的,陈兴签完合同,给房东转了半年的房租。回到房子,给浴缸里放满了水,坐在里面时,他还能想起周琛给他擦伤口时指尖划过他的背,眼泪落在他的颈,他想起了好多,有些累,放干了水,他蜷在浴缸睡着了。
等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陈兴还是没能等到周琛,也没能等到他想听的话。
生日那天,陈兴进了一个酒吧,酒吧有很窄的木门,木门里,和所有的酒吧一样,有吧台,有酒,有人,有热闹,有酒醉。陈兴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要了一杯冰水,撑着下巴看调酒师调酒,看瓶子在空中起起落落。
陈兴看了一会儿低着头笑了,没周琛好看,他想。
他突然想喝酒了,可是周琛不在。
他不想走路了,可是周琛不在。
他一个人睡觉有点冷,可是周琛不在。
像是穿山过海来的风,带来了山外的春色,风还要继续流浪,山里却只余数年寒冬。
寒假不长不短,杜珂鸣叫陈兴出去旅游,陈兴懒得出去,在家里宅了一个假期。他大多时候是在沙发上醒来的,偶尔是在书房里。卧室的床,陈兴换上了新的床单,买了很暖和的棉被,可是他也没在上面睡过觉。
他又学了好多新的菜,只做给自己吃过,很清淡,一点点都不辣的。楼下的那只白猫生了几个小猫,有两只花的,三只纯白的。陈兴每天早上去花坛下面给它们喂牛n_ai,喂面包,偶尔喂喂五花r_ou_。
年三十的时候陈建平回来了,带着陈祈和他妻子,回了他们的新家。陈建平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吃团圆饭,陈兴站在阳台看烟花,听着那边陈祈给他大声地说着“新年快乐”,陈兴笑了,问他:“今年有没有长高啊?”
陈祈在那边很兴奋:“长高啦,都长得好高了,是我们班第二高。”
“真木奉,要好好吃饭,再过几年就比哥哥长得高了。”
“哥哥,”陈祈声音小小的,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陈兴愣了愣,陈祈在那边说:“我好像喜欢一个女生。”
陈兴笑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知道啊。”陈祈说的理直气壮:“我每天看见她就很开心,妈妈一星期才让我吃一块巧克力,我都舍不得吃,都给她了。她有时候一请假,我就很难受,因为见不到她。”
陈兴笑着说:“这样啊,那是喜欢了。”
他伸手去拉窗帘,随意向楼下瞥了一眼,抓着窗帘的手倏然收紧了,陈祈在那边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了,深黑的夜色里,有烟在燃,猩红的火光在空气中一上一下,好像啊,是他吧。
陈兴抓着手机往外面疯了一样的跑,没人了,刚刚明明闪着火光的地方,现在没人了。陈兴手撑着膝盖喘的厉害,地上只有一堆烟蒂,和半根烟。陈兴向四周看了看,喘着气喊:“周琛,是你吗?”
没人回应,陈兴慢慢坐在了花坛边,“周琛,我知道是你,你是不是想我了?”
“不想见我也行,你站着别走,听我说会儿话吧。”
“新年快乐,周琛。”陈兴笑了:“我瘦了,期末是专业第一,过得不开心。”
下来的时候太着急了,陈兴身上就穿了件薄t恤,风一吹,冷的他打了个寒颤,他低着头说:“还有,我他妈脾气太好了,周琛,从小到大,敢这么欺负我的,你是第一个。”
“不过,从小到大,能让我这么喜欢的,你也是第一个。”
“我想你了,记得要来看看我。”
陈兴说完,头也没回上了楼梯,再然后,周琛看见三楼的窗帘拉上了,灯也灭了。陈兴刚坐过的地方都被风吹凉了,周琛在那里坐下,偏着头点烟,风有点大,点了好久都没能点着,他把烟夹在指间,迎着风,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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