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农村劳动,母亲为了让她少吃一点苦,前些日子四处奔走才找到了她父亲原来
的一位老朋友,凭其在文艺界的面子,将瞿卫红安排到了y省涅原县军队文工团
去工作,今天刚巧母亲的单位有一批员工全家下放到y省涅原县,瞿卫红就搭上
了这趟船,带着对母亲的依依不舍离家而去。
大江之上迷蒙一片,时而从薄雾中闪过几点渔火,欲待仔细看去,却又不知
隐入何处。迎面一艘客轮轰鸣着疾驶而来,转瞬间又已快速离去,激起一排排浪
头拍击着驳船的船舷,随即化为飞溅的浪花,清凉的水滴洒得瞿卫红满身满脸。
数分钟后,大江之上又是一片沉寂。万籁俱寂之时,从前面传来几声叮叮咚咚的
琴声。
几声调弦之后,沉默片刻,忽然挥挥洒洒的弹起曲子来。瞿卫红侧耳细听,
几节过后,听出竟是琵琶古曲十面埋伏。瞿卫红感到很奇怪,这些优雅的古
曲早已被那些坏人作为封资修的东西打入冷宫无人敢弹,绝大多数人连听都没有
听过,她若不是出生在音乐之家,也绝不可能听懂这曲子的来历,怎么这货船之
上竟然有人弹起这个曲子里来了呢
听着听着,瞿卫红忍不住循声往前船走去。跃过几道船头船尾相接的缝隙,
琴声已仅在耳旁,似乎就在前一艘驳船的船头,但隔着一道仓房,却看不到弹琴
人的模样。瞿卫红怕惊动了弹琴人,不敢再向前走,便停下脚步伫立细听。此时
曲子正弹到霸王别姬一段,曲音低如泣如诉。
正如白居易琵琶行中描述的那样:「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水泉冷
涩弦凝绝,凝绝不同声渐歇」弹到后来,居然无声无息,似乎船旁的水也突
然停歇下来。一时间万籁俱寂,只有前方拖船的轰鸣声似乎比刚才大了起来。
琴声唤起了瞿卫红对父亲的思念,她又想起了从前父亲用口琴吹奏乐曲的
美好时光,她甚至开始奢想这个弹琴人也许就是已经三年未见的父亲,眼前出现
了父亲那慈祥的面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蹑手蹑脚绕过船舱,从舱角探头向
船前看去。然而,正在此时琴声停息了,瞿卫红眼前的幻象也渐渐消失,她听到
了匆匆的脚步声,再定神细看,淡淡的月光之下已空无一人。
一滴眼泪落在了木头甲上,瞿卫红过头向西南方一望,月亮已经不知什
么时候就落入了海水之中,水面上的雾好像也更加浓了起来,迷迷朦朦的一片,
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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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两辆大客车与两辆大货车组成的小型车队在不太平坦的国道上颠
簸着向前驶进,八道雪亮的光柱跳跃着扫过寂静的路面。
客车中欢声笑语歌声阵阵,一派欢乐热闹的景象。货车上满载着大大小小的
箱子、布景、道具和形形色色的背包行李,外行人还真的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单位
的车队。
975年的春节即将到来,涅原县军队文工团按照y省党委的要求,全团出动
前往省城进行汇报演出。文工团前往外地演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光是把演出
用的服装和道具装上车就够累了,更别提每个人的脸盆水瓶,生活用品,所有这
一切事情全都得让团员们自己动手。西南的天气即便到了冬天也炎热依旧,男男
女女们全都累得是汗流夹背,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大家草草吃了几个馒头喝了点
水便登车上路了。
文工团的工作虽然辛苦,但相较于这个年代其他人的境况,日子显然要好过
得多,涅原县军队文工团这几年的样戏演出因全省群众和官兵热烈的反响,外
出表演对文工团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但今年能到省城去给省上领导汇报演出确实
难得的殊荣,文工团的老老少少都兴奋异常,十斤的大箱子太了一下午,男男
女女们白嫩的手心上都磨出了一个个血泡,可却一点也不感到辛苦不感到疲累。
上了车后,不少人身上的汗水还没干透,内衣还粘乎乎凉冰冰的贴在身上,
一句句逗乐的笑话便已经是满车飞扬,也有的哼起了悠然自得的小曲,还有的更
是放开嗓子高声唱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多,车子在路上已经颠簸了两个多钟头,年龄大一点的人开始趴
在面前的椅背上打盹,发出「呼噜噜」的鼾声,而年轻人的兴奋劲却还没有过的,
不少人在轻轻聊天,还有一些在轻轻哼着曲子,女孩子们则在没完没了地磕着瓜
子、吃着水果、零食、有时叽叽喳喳地吵上几句,有时又莫名奇妙地嘻嘻哈哈笑
上几声。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只有一人沉默寡言。
瞿卫红坐在一个靠窗子的座位上,把两只大眼睛全都贴在玻璃上,但是窗外
只有黑沉沉的混沌一片,什么景象也看不到,只好坐直身子闭上了双眼,头脑里
想象着路上沿途的村庄、树林、水塘,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头脑里忽然想起了家
乡的景物,想到了金陵又宽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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