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花府的路上,马车轮子轱辘轱辘地转动,花九撩起车帘,整个人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手里擎着一片只剩脉络叶脉的菩提树叶,那叶子被串在一巴掌大的白色锦布上,锦布另一面绣着佛字,然后用丝绦络子系着,便能当压裙装饰用,亦能用做香包平安符之类。
临走之际,息子霄给她这个,说是保平安什么的。
确切用意,她也不是很明白,只是这菩提叶型实在好看,水滴的模样,那脉络就像是人活一场的宿命一般,早既定好的过程,无论困或哭,幸福还是悲剧,都要从头到尾的过一遍。
只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息子霄是无华大家的徒弟,本就是会批命的,她可以预见今日那些亲眼见证息子霄为她批命的贵妇们,大概明日京城里就会流传出一些其他的流言,那命中带煞自然便是不攻自破。
当晚,花九回府后到木樨苑给花老夫人请安,意料之中,花业封也在,她深知这两人本就是在这等她,估计想知道今日法华寺一行的结果。
“阿九给祖母,父亲请安。”进屋,花九敛衽行礼,小脸上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花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了觉大师可是应了?”
花九摇摇头,眼见这两人眉头都锁紧了,她才慢条斯理地道,“阿九并未见到了觉大师,但却是见过了无华大师的徒弟半玄师父。”
花业封国字脸神色一凛,急切的问,“你可曾开口跟半玄师父提批命之事?”
花九还是摇头,待她觉得戏谑这两人够了,嘴角才勾起一丝笑意,“阿九没提批命之事,只是陪半玄师父下了盘棋,然后半玄师父主动为阿九批命了,当着在寺庙里上香礼佛的京城众位夫人的面。”
话说到这,花老夫人和花业封脸上皆露出喜色来,老夫人更是接连说了几个好字,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更是笑开了去。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花业封,几苒胡须之下的国字脸亦带了点笑意。
“我我就说嘛,我这么乖顺的孙女怎么可能是个命不好的,这不,才出门便有贵人相助,看来,这郡王妃的位置是铁定跑不了!”老夫人从上首下来,亲热地拉着花九小手,一脸慈爱。
花九只是笑,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事实上,到现在她自己都搞不清息子霄为什么会帮她,而且还特意到她到那些贵妇们的面前,当着面批命,虽然没确定的说什么,但光是无华大师的徒弟特意为她批命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命中带煞的谣言是假,毕竟会批命的大家自然是更愿意主动给命好之人批。
第二日,花九依旧如往常一般,到二房花明轩的香室继续学习调制香品,仿若这几日之事与她毫不相关一般。
途中,花明轩几次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花九只恍若未见,她其实不愿和花明轩太过接近,毕竟她以后势必会站在花家的对立面,到时候对上花明轩,总归怕自己会手下留情。
而对于息子霄,主动为他批命,还送菩提叶装饰,她虽对他耳目灵通,消息来源之广感到诧异,要知道她根本什么都没提,也想不明白他为她解围是因为什么,但也懒得再去想那么多,她不信任任何人,但谁歹谁心有企图,她还是分得清的,她自认身上还没什么东西可让他图谋的。
她更不会觉得息子霄对她的那点不同,是因为看上她什么,花九从没忘记过,在下北坊那次,息子霄出手相助,但那狭长凤眸中的冷漠,视生命为烟尘的冷情,那才是真正无情的人才会有的情绪。
这样的,接近不得,太过冷漠,太过复杂,也太过出尘。
当晚,花九大大方方地去了吴姨娘的屋子一趟,顺便带了点花色亮丽色泽明快的布匹送予花茑萝。
花九和吴姨娘两人在屋子里聊了半晌,出来之际,已经是月上中天,跟着她过来的春生发现自家姑娘微翘的唇尖一直扬着,显然心情自是不错的。
又几日,花九已经将调制香品的炮制手法练到熟的不能在熟,甚至合香的配伍,她也记的明明白白,更是基本能分辨日常所有香味,只肖小巧的鼻翼一嗅,她便能闻出此香是何配料。
到这种程度的进步,连花明轩都不得不感叹花九的天赋才情显然和他不相上下,这么多年,花家没发现她的特别之处,也不知道是花九故意隐藏的结果还是花府花业封都是白痴。
对于这情况,花明轩和花九很有默契的瞒着花容,常在一间香室练习调香,花九藏拙,可以想见,自然是被花明轩用戒尺经常抽了手心,然后又每晚给她送药膏,花九从最开始的懒得理他,到最后根本见他就进闺房关门睡觉。
花九暗恨,花明轩那是抽人手心还抽上瘾了。
且不说这些,单某日花九正在用午膳之际,木樨苑突然来人,让花府所有人都过去。
花九匆匆扒了几口饭菜,让冬藏给她拿去灶上热着,然后带着春生就出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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