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锦面,金线绣吉祥云纹,连寸高的鞋帮都镶了银丝做装饰。
穿这种鞋的,只有世家子弟了,鞋帮高于一般轻便的鞋,哪能是那些为生计而奔波的人肯穿的,出门不大走路的才会。
花九牵扯了下嘴角,她顺着逐月的手站起身,任脸上和衣裙上沾满灰尘,抬眸,瞧着面前的人就道,“孙公子,这份礼让花氏真惊喜。”
孙粥弼眼眸眯着,有点光弥散而出,他穿着淡青色长衫,手里摇着折扇,发丝飘摇,身上就有世家子弟都有的偏偏气度,“好说,好说,刚才在下马夫手艺不行,赶着马车冲撞了夫人,夫人别计较才好。”
花九视线随着孙粥弼的话,瞧着周围的场景,她刚才坐的那辆马车车棚确是生生被另一辆马车给撞的在地上翻了几下。
若不是逐月带着她逃出来的快,只怕她死不了在里面,但受个惊吓重伤是肯定的。
她唇边荡起笑,恍若寒雪冰刃,“敢问公子可是也受惊吓了?”
花九边说着,她边瞅到给她赶车的马夫拿着马鞭,撅着腿到面前,脸上看着孙粥弼面有不愤之色。
孙粥弼弹了下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眼底就毫不掩饰对花九身上脏兮兮的嫌恶,“孙某运气好,恰好还没上马车,谁知那马儿就失心疯了去,拔腿就乱闯。”
“不过,夫人放心,那马儿,回头孙某定杀了去,送尸体给夫人出气,如何?”孙粥弼言语滔滔,似乎就等着看花九的笑话。
哪想,花九根本半点不畏惧,她也不擦脸上的污垢,就那么扬起下颌,看着孙粥弼笑了,“那感情好,这天气烤马肉吃也不错,孙公子可不要忘了,花氏等着。”
听闻这话,孙粥弼脸上的笑敛了丝,“夫人果然不让须眉,这胆识气魄堪比男儿也不为过。”
倏地,在孙粥弼这话一落,花九脸一下就冷了,她声音瞬间凌厉,“马失心疯,马夫也有过!”
话未完,她便一把夺过身边马夫的马鞭,迅即无比地朝着孙粥弼身后的那马夫打去。
孙粥弼哪里料得到花九说翻脸就立马动手,明明前一句话都还带着笑,这后一句话就要动手打人。
他只觉耳边呼啸过马鞭的尖利声响,那鞭子的破空之声将他脸颊的皮肤都给割痛了,就连他都以为那鞭子要落在他身上之际——
便听得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孙粥弼眼瞳一缩,缓缓转头,就见自家的马车捂着手臂,指缝间有猩红的血迹流下来。
“孙公子,下次记得治下严点,省的全是这种乌合之众,要坏了闵王的大事,谁也担待不起!”花九收了马鞭,掷地有声冷冷的道。
在花九看不见的方向,孙粥弼眸色一寒,他眨了一下眼,看向花九,脸上就又浮起了翩翩有礼的微笑,“孙某惭愧,竟还没夫人看的透彻。”
最后的一句话,可谓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出来。
花九薄凉的唇畔绽开明媚如春的纯良,“花氏一深宅妇人,哪里像公子胸中自有沟壑,花氏上不得台面而已。”
孙粥弼正想说什么,便听的坊间那头传来打马吆喝的声音。
两人将视线投向街面那头。
须臾,息子霄骑着枣红色大马几乎是飞奔的到花九面前,瞧着她只是身上脏了点,没半点伤,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下马,就那么坐在马上,带着居高临下地睥睨,盯着孙粥弼就道,“孙粥弼!久仰!”
孙粥弼不想输了气度,他扬起头,朝着马上的息子霄一拱手同样道,“孙某,亦是对堂堂半玄先生,神交已久。”
两人气势交锋,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分出高下。
孙粥弼差了地利这一点,便逊了息子霄一筹。
这一局,息子霄胜。
“走,回家。”息子霄在马上弯腰向花九伸手,不再搭理孙粥弼。
花九朝着孙粥弼点了下头,嘴角有刻意不掩饰的讥诮,她搭上息子霄的手,只一下,息子霄就将她拉到马上,拥住了。
然后调转马头,就那么在孙粥弼的视线中顷刻走远。
孙粥弼看着两人走远,他脸上的神情莫名,根本看不出在想什么。
今天这一遭,他也只是想从花九那算计点回来而已,要知道这一次花九让孙家将祖传的东西都不得不告知天下,怎么着这么亏的买卖,他也要捞点好去,要不然到时候闵王算起来,还只当全是花九的好去了。
可哪想,花九一下就动手,当着他的面打了他的人,无异于是在他脸上生生扇了两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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