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花九都没睡好,她半夜起来到佛堂,也不点灯,就那么透过依稀的月光看悲天悯人地佛像,那是座如来的相,宝相庄严,半垂的眼眸,五官下有暗影,一副怜苦又漠然的表情,这一看,就是半宿。
息泱早上没过来,许是早就计划好了,都不等花九用过早膳,那三个黑衣人现身将花九又客客气气地请上了软轿,从芙蕖小院那道暗门悄悄地离开,一如来时一般,无人知晓。
一路上,花九很配合,她一点也不闹腾,只到了地下轿后,她看着面前的高门院户,淡色的眼眸闪了闪,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大皇子在昭洲有暗棋这也跟本不奇怪,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暗棋居然是封家封墨的一个远房叔叔。
这人她是没见过,倒听封墨说过,这个远房的叔叔是分支,一向不沾染封家的事,颤颤兢兢地做点小本买卖,能将家里维持着,便安分守己,唯一的缺点就是好女色,前不久家里还娶了个双生子的俩绝色姊妹。
所以当花九看着府门上有封字的牌匾,她便明白了,息泱站在那人面前,那人就像条狗一样,只恨不得扑上去舔干净他的鞋子。
“三伯的爪子还真长。”花九冷笑了一声。
息泱这会耐性无比的好,心情也不错,他也不和花九计较,笑眯眯地回道,“还好,息七爪子也也硬实的,要不是为了息华月,我都还请不到侄媳。”
说到息华月,花九面色一寒,这会全都明白了,“一直就是你掳了息华月去,还让他染上逍遥散?为了引走息七,便将息华月抛了出来,好个调虎离山,凭你的脑子还想不出这计谋,可又是杨屾手笔?”
息泱得意地笑了声,“自然,杨大人深谋远虑。”
凌厉地寒意从花九身上薄薄地散发出来,她第一次觉得杨屾这人就是个狡诈的狼,常人做事一般是看三步,她和息子霄能看五步,但是杨屾,却能看清步,所以这人才有这般的心计,竟从息泱在昭洲出现开始,就谋算到了现在,甚至也算到了他们之前会威逼息泱引他到昭洲来,而且还以身犯险,将计就计,以致于她和息子霄才轻信了息泱的话。
一直认为他确实是被杨屾扣了海船,逼迫之下才会干出那些事,息子霄念及血缘关系,一直未对息泱下死手,连这点微薄的感情也被利用了进去,待息子霄对息泱动了杀意之时,又及时的让他退出昭洲,然后舍出了息华月这个棋子,逼的息子霄不得不暂时离开昭洲。
算到最后,主要的目的还是她这个玉氏后人。
“真该早点就杀了你!”花九语调清淡,但说出的话却戾气森森,莫名的能让人在日光之下就生出寒冷来。
听闻这话,息泱就笑的更欢了,“息家人嘛,息七还是总念旧情的,也不枉我喊他一声侄子。”
“你要庆幸你是姓息,若你姓花,早八百年我就弄死你。”花九拂了下衣袖,眉目垂着,她脸上表情云淡风轻,说弄死个人就像是吃顿饭那么平常。
她其实说的也是真心话,也就息子霄看着人冷心冷,实际还记挂着息家的一些人和事,若是照她的性子,早在息泱引来杨屾之后,她便会杀了他,但总归他是姓息,息子霄没动那心思,她便不能下手,将一个人放进心里后,凡事都会顾着他点。
息泱的面色冷了,他感受到花九身上席卷而来的杀机,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备膳,我要吃饭。”花九不理息泱还想说什么,她径直开口,当是自己家一样抬脚就往膳房走。
“三爷,您看……”封家那人为难地看着花九进膳房,无可奈何地问息老三意见。
“备上。”息泱几乎是恶狠狠地道,他看着花九的背影,就有怨毒的眸光在闪烁。
他不能私自动手,杨屾警告过他,杨屾的话从来没错过。
这顿早膳花九吃的很丰盛,一早起来,也没觉得害喜难受,她想着下顿没着落,就硬是撑着肚子多吃了半碗粥,大口地吃了很多的菜,能吃的时候她就要多吃,免得难受想吐的时候没吃的。
她一想到肚子的孩子,便觉什么都是可以忍受的,只要等到息子霄或者凤静找到她便好。
用完膳之后,花九没看到息泱,倒是有个身材高挑,梳双丫髻的婢女前来请她。
她也不问是去哪,左右息泱现在不敢动她,花九便大大方方地跟着那婢女左拐右拐,进了后院,穿过月亮拱门后,到了间明显是女子的房间。
“这便是那位夫人?”有一女子的声音从内间穿出来,紧接着走出来个身穿姜黄褙子的妇人来,那妇人也就双十年纪,描着上挑的桃花眼,抹着烟霞妆容,她将花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才行礼道,“请夫人随妾身来。”
杏仁眼眸眨了一下,花九估摸着这女子该是封家那人所谓的双生子妾室之一,她也懒得开口说话,只跟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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