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苗都已经种好,李得泉自那日回家之时便告知家人,主家小少爷想要尽快用那个小木车,家里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他也不能隔两日的就回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去镇上叫便可。
陈永玉拍着脯答应谷雨家的田放水一类的事情都交给他,哪知惊蛰却硬要亲力亲为,说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这样一来又赢得了陈永玉好一阵夸赞。
许秦氏跟许氏依旧的每日过来,李何氏本想着不忙了让许氏家里吃饭,想着许秦氏的一张嘴,还是罢了,许秦氏自然乐得不用整天呆在那边对着鼻子眼睛的,借着要帮外孙准备衣裳一类的东西天天呆在谷雨这边,李何氏针线活计不行,听见许秦氏这么说更是无法。
许秦氏过来之后小满便开始不用干活,她一手包下了做饭侍弄菜地还有喂**的事,谷雨也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是央着惊蛰教她念书。
惊蛰倒是乐意,让安锦轩跟谷雨在屋子里练字,下学的时候再教他们新的字或者几句古文。谷雨对这练字一类没有丝毫兴趣,对那要摇头晃脑念的古文更加头痛,起初只是借着幌子估着要识字,以免以后自己说出别样的话可以有个借口。只是惊蛰让她从描红开始学,还让安锦轩监督她,安锦轩看样子是念过书的,虽然比不上惊蛰,却也不错,教起谷雨来甚是严厉,每每拿着毛病在那像刚识字的小孩一样在那描画,谷雨就在心里叹息自己真是自作孽。
好在陈江生不时的跑过来逛逛,王氏怕是冷落了这小客人,便让谷雨陪着他玩,谷雨这时才得以脱身,岂料安锦轩如今伤已好,跟着她,一行两人就变成了三人,去桃林去河边,差点就要去后山的野林子,只是陈江生摇头阻止:“里面有大野兽,娘说会吃小孩子的,千万不要进去,要去都是大人们一起进去,进去摘木耳拾菌子,我爹就去过!”
说完一脸的自豪之色,安锦轩轻轻嗤笑一下,并不说话,谷雨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也斜眼斥他:“有什么了不起,你爹去过又不是你去过!”
陈江生拍着小脯,“我以后也能去!”
“你现在能干什么?”
陈江生不停的挠头,还是说出了一件可干的事情,“我会割菖蒲!”
谷雨一愣,也觉得好玩,端午节说来就来,当初自个儿就想着不要麻烦家里的人做什么就好,还没有料到自己能够派上用场,听陈江生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可以割菖蒲跟艾条回去么?
说干就干,谷雨叫安锦轩:“锦轩哥,咱们一起去割菖蒲,回家里门上!”
安锦轩突然怔住,眼神一下就清冷下来,他极力忍着,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直愣愣的走了,他当然知道背后有两道眼光,只是他觉得,再停多一会,他就会忍不住。
有些事情,有些伤口,安锦轩原来以为流过的血结成痂,时日久了痂脱落之后,便什么都剩不下,可是不是的,他此刻心里颤抖,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有种东西叫隐痛。
谷雨很是不解,安锦轩这个人实在奇怪,一时间笑意怏然让人如沐春风,一时又冷若冰霜让常人难以接近,她不明白这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如此,而她,也不明白自己竟然看着他黯然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
陈江生冲着安锦轩的背影挥舞小拳头,“哼,总是这样冷冷冰冰,吓死人,谷雨甭理他,他就会这个样子,怪人!”
谷雨心里存了一个结,就问陈江生,“江哥儿,他一开始就这样吗?”
陈江生不以为意的一撇嘴,装作大人一般叹息一声,“他两年前才来庄子的,以前没有见过,我记得当时我刚过完生辰,我娘还给我做了糖蒸的米糕……”
咳咳,这陈江生一说话不知道歪到了什么地方,谷雨表示很无语,赶紧打断,“你说你生辰干什么,说他的事情呗。”
陈江生绞绞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又道:“我当时刚吃过糖米糕,出来玩我爹给我弄的木剑,结果看见二叔公带回来一个人,咦,脏兮兮的,脸跟脖子都是黑乎乎的,眼眶也青黑青黑,吓了我一跳,二叔公叫我过去跟他玩,我才不去呢,后来过一阵子洗干净了,看着就差不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
谷雨正一门心思的听着说话,她实在想象不出安锦轩究竟为何会是那个样子,这么看来二叔公岂不是收养安锦轩,难道他以前过的很苦?又不像,他读书识字,加上那次去卖东西的时候对那些料子似乎如数家珍,怎么会沦落至此?正要听下去,却发现陈江生已经不说了,一脸神秘的凑近谷雨,“他不会笑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过。”
这还是什么神秘的事情,谷雨看着陈江生一脸的孩子气,想着他也不会知道多少东西,又不甘心的问道:“那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陈江生摇头:“我哪里知道,我爹都不知道,就是二叔公的一个什么人的娃儿,反正现在也习惯了,他是冷子,他还很有力气,我见他扛着野羊回来,肯定是他打死的,怕怕,谷雨,你以后也不要靠他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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