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第一次直接从我眼前消失,我僵硬的立在那里,想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却对我微微一笑,说:“小双,再见。”
再见?什么再见?我心底漫过木然的钝痛,等到她彻底消失,半日才能回过神来。腔中涌出难言的疯狂之意,我想大吼大叫,想将周围碍眼的东西全部砸碎……我知道这不对,这是一个由不得我做主的游戏规则,我唯一能做的是,在屋中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将这一切压抑下去。
此后我几乎都在外赶车,晚了就不回家。临近的几个大县已经熟路,有个要去北方的客人,来回需要两个月,许多人不愿走,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送她们。把家里对大年姨交代一番便上路,她莫名的看着我,叹道:“我以前只当你憨实寡言,怎么越发不爱说话了,脸上还带着愁苦?”
是这样么?我只能茫然点头。
年姨确实不解,我足足满了二十岁,再不肯成亲别人都该要怀疑我是有问题了吧。因此她再提此事:“乔姐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娘亲的日子都过几年了,你也该存下了几个钱,这次回来如何也得正经相个夫郎了!”
“年姨,若是过了二十二岁我还——全凭你做主。”
我逼着自己说出此话,赶上牛车去了临都。临都和以往所见过的县城都不一样,街上行人说话大多斯文有礼,叫卖之物新奇少见。那些小姐公子们穿着织锦,光彩华然,言谈举止婉转fēng_liú,不似我这般的乡野人,我歇在赶车马的北市里,十足是一个土气的妇吧。
城中有许多本地的车妇,她们驾着肥壮大马车棚美,时常接送富贵人家的子女。我无法在这里多呆,将临都逛了一遍,买下一对银镯。凑巧遇到有回我们县城的人顺便载一程,得了二两二钱银子。
春日将过,天气快速回暖,地里又须得忙活一阵。弟媳赵小姐今年生下一个男孩儿,我心中确实为他们高兴,包二两银子,把家里的五只**和三十个**蛋全部送去,给小侄子打一个长命锁,送两身小衣裳。月里去做了几趟客人。
姐姐这次出现是在清早太阳初升的那一刻,我刚开了门,她笑盈盈的挥手说:“小双,这么早啊?”
整整七年,姐姐除了头发再长一点,容颜丝毫未变。我慢慢走过去抱住她,怀里的身子竟然只到我口高了,以前从未发现她这般娇小,我腔中不禁升腾出难言的叹息。问她:“姐姐,给我带糖了么?”
“我看看,唉,今天脑子抽风出来跑早……还有两颗!”她将衣兜和裤兜都翻腾一遍,出四颗糖,直接剥开一颗放入我口中,清甜的滋味一下透露开来。踮着脚喂我吃糖后撅着嘴了脑袋,姐姐皱眉道:“时间太不公平了!”
是啊,时间太不公平了……我压下心底涩然带她进屋:“姐姐还睡么?”
“不啦,这么早你要出门?”
“嗯,送阿显去别镇一趟。”我给她倒杯水,她接过去几口喝下。回身拿出一套这个时节的衣裳给她换,鞋子也是新做的,料子都特意挑过,穿着应该不会不舒适。姐姐换好后问我:“小双,有热水吗?我想洗个脸。”
“有。”鼎锅里的温水正好够浸条棉巾给她洗漱,她道:“要去多久,中午回来吗?”
“不回来,你与我一道去。”
阿显她们认识姐姐,一路上笑闹成一团,终于有人提出疑问:“关姐儿,为什么你总是每年突然来那么几天又不见了,这么多年,你的模样竟然从未变过呢!”
姐姐僵了一下,着头发打哈哈:“我家里事多,没事才抽空来几天,算着时间就得回去。至于长相嘛——其实我是另一个国家的人,我们那里女子也喜侍弄皮肤,以美为好。驻颜之术远胜男子,因此很多女子都是看不出年龄的……”
“啊!还有这样的国家,倒是稀奇,关姐儿给我们讲讲吧!”
姐姐一边含混一边四两拨千斤的搪塞过去。到地之后,阿显留我们吃饭,我并不愿意姐姐接触更多的生人,拒绝之后载着她回去。姐姐坐到我旁边偏头瞅着我,突然问:“小双,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没有——姐姐,你想说什么?”
她凑身挨近我诡异的眨眨眼:“小双,你心里有事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是。”
姐姐眼睛更亮,直要凑到我身上来,我伸手扶住她的腰:“小心摔下去。”
“有你在,不会嘛!”姐姐明亮一笑,折手敲敲我的肩膀贼兮兮的问:“快跟姐姐说说,你喜欢上谁了?需要我做家长给你下媒吗?”
“不必。”
“小双,说嘛——”
我一下揽住她的腰直直望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姐姐,我说过不会和别人成亲。”
“那你想和谁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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