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视线中仍是混沌,身体重逾千钧,想起身,却是无法动得分毫,默运功体,虽可随意而动,但微乎其微,不过仍是松了口气,能动就好,好在没有出现先前中毒就无法动用的现象。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左右转动眼珠,这里是自己歇息的房间,齿颊中残留着药汤的味道,苦涩难言,他忽而嘴角微翘,不管怎么说,总是见得新的太阳了,不是吗?
他躺着,没有开口呼唤任何人,刚才在运功的时候就发现所中的蔷薇散已有化解的趋势,只是残毒仍是不容轻视,他的身上很是清爽,想起自己回来时一身血污,风吹尘染,也不知是谁替自己做的清理?
正想着,脸颊上被湿湿地舔过,他侧眸看去,原来是窝在旁边的苍华,此时睁着珀色晶莹的眼睛,一下一下地轻轻地舔着,絮絮痒痒的感觉柔柔地滑过心底,他无声而笑,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看苍华,果然苍华不再动作,而是愈发靠近了些,将头搁在他肩膀的位置上,蜷成一团,柔柔的温暖的鼻息就在怀觞耳旁,小小的身子温暖地贴服着,怀觞一边笑一边无奈,自己现在是宁愿抱着冰块睡觉啊小家伙!
残余的蔷薇散被那些小动作勾起,清爽的额头被贴近的热源熏得沁了薄汗,怀觞不由得暗自咬牙,如果能动,非要把它扔出去不可,如今是只有期盼着能够早日化消残毒了。
恩?
有人?他略凝神,便听到外厅有数人脚步声,他微微一笑,却是闭上眼睛,若是发现自己醒了却无人在旁边照看,依着千里伯父的子,必是要自责一番的,那么不如装睡吧?
待会再醒好啦。
他闭着眼睛,默默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恩,还有灵儿和浮生么?
灵儿随着千里稍后一步进来卧室,伴着的还有浮生,三人皆无语。
到了床边,见怀觞仍是昏睡不醒,额间沁着薄汗,灵儿取出丝帕,一点点地轻轻擦拭着,她担忧地轻声问道:“爹爹,怎么哥哥还不清醒?”
千里不语,自薄被之下将怀觞左手露出,抬手按上腕脉,凝神思索。
怀觞清楚地知道外界的一切,暗暗地告罪,自己一时兴起,却叫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了,他刚欲睁眼说话,却听旁边一道低沉醇厚含着殷切担心之意的声音传来。
恩,是浮生,听这声音,全无平日肃冷威严,虽仍醇厚,却凭添几许担心,怀觞心中一暖复又一痛,有友如此,不负这一场相交。
自己孤身一人来此,却是得到如许关怀,这里的一切,都已渐渐地融入自己的血,成为自己守护的所在。
只听那声音道:“千里先生,如何?”
又听千里道:“任先生折煞月某了,称呼我大夫即可,怀觞他体质特异,又有前番奇遇,好在他的体质可以化消毒素,方才的脉象显示出,他体内只剩几分残毒,昏睡不醒,可能是他的身体在自我修复,这种现象以前也出现过,这个先生不必担心,我想,清醒也就在前后了。”
灵儿听上去非常高兴,只听她压着嗓音轻声笑道:“这就好了,哎,哥哥每一次昏睡都叫人担心呢,啊,我去准备些膳食,哥哥醒了肯定要用些的,爹爹,任大哥,灵儿先下去啦。”
千里摆摆手,浮生笑着点了点头,眉间盘桓数日的忧色尽去,取而代之是隐隐的期盼,此时他看着安静的白发之人,威严的眼角柔柔地荡着怜爱,他紧紧地看着,好似觉得看一分便少一分,而他不愿错失每一分此人的身影一般。
怀觞到口的话悄无声息地回了去,这样的关怀啊,叫自己如何回报呢?
浮生眼看着安睡的男子,见他额角发际又有些许薄汗,取出袖间丝帕,动作轻柔地一分分拭去,暗纹的袍袖被小心地拢起,以免刮擦到安静的男子,他的神情是那么专注,没有看到千里眼中闪动的奇异光彩。
怀觞心间骤然像是漏掉一拍般,鼻间满满的都是那个男子的气息,平日的凛冽威严此时全被小心温柔取代,他想着,他此时会是含笑的吗?
那峻冷的眉眼染上笑意,必会柔了肃冷凛冽,晕出一丝丽色来吧?
是为着自己么?
他蓦然地悄悄红了双颊,何时如此在意一个人了呢?
自己怎会想到这些?
可是这小心翼翼地温暖是这般地让他眷恋不已,除了灵犀,天下间还有让自己如此这般的人吗?
却是一个英伟傲然,威严疏淡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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