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那不是徐允谦的娘吗?听闻是个极重规矩有见识的老人家,也认得些字,谈吐行事都是来得的。孟氏略微一想,脑中就闪现出一个头发微白,端着脸满是认真严肃的老嬷嬷来。
这样的嬷嬷,看到这府里的事情,说不得会气死也不一定呢……孟氏轻轻瞟了那边还是梗着脖子看过来的繁君以及大气不敢喘的尚宁,唇角忍不住轻轻往上勾了勾,右手便捏着纱帕轻轻地擦过嘴角:“爷,叶嬷嬷的规矩虽好,可姨娘养了宁哥儿、繁姐儿这么些年,自然都是惯熟了的。一时半会儿就这么咋咋然分开了,不说他们如何,就是我瞧见了也有些酸楚呢。”
“儿女大了,自然得分开,男女七岁不同席,尚宁七岁了,繁君也有六岁,自然都得分开自己独门独院住着。万没说还随着一个妾住一个院子的道理。”徐允谦看着孟氏小心谨慎,偶尔还看向那边的帘子,便以为她是惧了碧痕,当下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你是我三媒六娉正正当当抬进来的嫡妻,日后也得拿起架子,家中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没礼数的人,也得敲打敲打。免得外头的人瞧见了,觉得倒有些不像个书香世家出来的。”
“这……”孟氏心里一动,脸上却有些迟疑,抬眼连看了徐允谦几眼,才是低着头轻声应道:“妾身晓得了。”
徐允谦见着她虽然还有些不安,可到底答应了下来,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想了一想,正是预备说些软和些的话,那边帘子一掀,碧痕便穿着桃红线绣百菊吐蕊的对襟褙子,低下微微露出海棠色的纱裙,妖妖娆娆地走了进来。“爷,您唤奴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她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美艳如花,咋看一眼竟是能放出光来一般。
孟氏低下头,手指头紧紧攥着纱帕,指节都有些发白:这贱蹄子必定是听了些什么风声,方才收拾妥当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勾引爷,真真是……咬牙切齿了一会,她却又是回转过来,今日可不同与往日,那都是些闲杂小事,当不得什么,可子女的前程上头,那贱蹄子可想的差了。
心里这么想着,孟氏微微低着眼,轻轻瞟了徐允谦一眼,见他眼前一亮后脸色越发得沉下来,由不得翘了翘唇角,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畅快舒坦。
“从今日起,尚宁、繁君你都不必亲身照料了。尚宁搬到葵院,繁君搬到梨院,一应的嬷嬷丫鬟小厮等都照着旧例安置。你也不需担心,我自会请京中府内的老嬷嬷过来好生照料。”若是平日,徐允谦或许会色与魂授地胡乱应了事情,可今日他受的刺激着实大了些,这子女前途上的也不敢怠慢。再看着碧痕花枝招展的模样,略微一想孟氏的素净,难免生出碧痕奉承迎合上头不用说,自是好的,可这当家理事,孝顺长辈,教养子女上头,孟氏才是真正的贤能女子。这说话间便没了笑的影子,冷冰冰沉沉的,多是教训斥责的意思。
碧痕自小到大伺候徐允谦长大的,又是一副好容貌,虽然不是没心机的人,可这么些年都是在这边府里拿大惯了,虽然这些日子知道这般闹只会便宜了旁人,一时急了还是露出这些年惯出来的子:“爷,您说甚么?”一双子女是她的命子,下辈子的依靠,当初为了他们自己闹了那么些场,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大,没想这回忽然出了这事情。
一定是那贱人!
猛然抬起头,碧痕一张花容扭曲成近乎狰狞,她恶狠狠瞪着孟氏,呲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斥骂道:“一定是你这贱货!不然爷怎么会……”
这话还没说完,那徐允谦一巴掌扇了过去:“贱人!竟敢以下犯上,以卑凌尊!瑛娘是我三媒六娉,正大光明娶进来的嫡妻,拜了祖宗,上得了宗谱,你是什么阿物?竟敢出言不逊!我素日里见惯了大妇压着妾的景象,还为这你这贱妇多有冷淡瑛娘。今日来看,还是瑛娘太过温和宽仁,本就不该纵了你这等不知礼仪教坏子嗣的贱妇!”说完这话后,他立时唤了外头候着的几个婆子:“将这贱人压回屋子里去!好好管教管教,莫要让旁人还以为我们徐家,竟是个不知礼仪的人家!”
“三爷!”碧痕从不曾见过徐允谦这样的神色,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地厌弃,她心里头一跳,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在自己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一般,呐呐地说不得话来。
徐允谦沉默了一会,扔下一句堵住她的嘴后,便转过脸不再多说。
碧痕被几个婆子死活拖着下去了,徐尚宁、徐繁君两个虽然是娇惯着长大的,到底是个孩子,到了这地步也是怕了,两人瑟瑟发抖地跌坐在地上,惊惧地看向徐允谦。允谦见了,越发添了恼火之意,他转过头看向正被孟氏搂住的长女敏君,见着她仍旧是怯怯看着自己,偷偷躲着盯着自己瞧,心里头才是柔软了下来:“瑛娘,你是我的嫡妻,旧日是我做的错了,竟是闹出宠妾灭妻的笑话。从今以后,这内宅的事情,你都一力处置了,万不能让我的子嗣,也学了那等见不得人的蛮横纨绔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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