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百声浑厚钟响如同化开的浓墨一般散开于晨光之中,沉渊十二道巨龙山门依次打开,隆隆声潮倒是惊了无数飞鸟走兽,云府中宾客也无不瞠目结舌。说起来一向森严的沉渊派,今日却是大不同寻常,旌旗飘飘串联成长龙,派中大小弟子皆衣着华服,就连笼罩着沉渊的一层迷雾,似乎也因为沾染了各方高人的修真之息而大放异彩,不亏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的气场。
今日,正是沉渊云无涯掌门的寿辰。
也是韩亦幻与云胜雷定亲的日子。
流川东极,修真各派中以沉渊派为首,下有中小派别共计七十二处,皆对沉渊马首是瞻。流川侯寿辰,其子与凝冰谷谷主之女结百年之好,今日各派又岂会不露脸出个份子?
云府上下欢欣,雅夫人着一件绛红锦缎裙,内外打点,指派人手,天未亮便在宽敞庭院之中摆开二十八张梨木八角桌,皆罩上绛红缎布,寓意吉祥;又在高台处置两张古木桐树椅,这便是云无涯与她所坐之处,算作高堂。
只见自巨幅寿联自高阁上垂下,上书“德如膏雨都润泽寿比松柏是长春”十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往来之人无不赞叹,这正是出自沉渊长老酬辰之手。
各界高人齐聚,众生欢庆,面目各异,或俊美或怪异或丑陋,唯一肯定的是,此间各位皆是大有德馨修为的佼佼者。当然,不请自来的也不在少数,其中免不了有些胡乱凑热闹攀交情喜好闲扯之辈。
“听说今儿云家可是双喜临门啊!这云掌门也不知有何想法,居然要和凝冰谷妖孽结成亲家!”
“吴兄还是对妖族之人如此反感啊,怎么说韩老狐狸也是当年除魔有功,拐走了九尾天狐啊,哈哈……”
“唉,祁掌门莫说笑吴护法了,妖族本来就低人一等,若想在这修真界中站稳地位,势必是要有名门支持!韩怀空不正是当年沉渊的祖师云上逐的友人么,这云韩两家结了亲,妖族有了地位,沉渊自然能拿了逐云琚。你当云无涯前辈这般糊涂么?沉渊称霸流川还不指日可待!”
“嘘……这话说得可就得注意些了……”
“我倒是听说韩怀空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狐狸嘛,弄不好就是故意勾引云家公子的……喂,坐在云无涯身侧的,可是那妖女……真是,真是美……”
再说那雅夫人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见宾客均已上座,周转其间,一刻不得清闲。
韩亦幻美目轻扫,见韩怀空并未赴宴,只派了弗惑与姚黄魏紫带了礼物前来为云掌门祝寿。她心里一惊,莫不是孔倩病情加重,爹这才抽不开身么?这般看来……她的眸光飘向树荫下的一张八仙桌。
弗惑一言不发坐定在角落,一杯杯喝着酒,碧色眸子空洞宛若无物,任由韩亦真在身边和南子瓜打闹。
英明神武的司命大人作为新即位文斌皇帝的使节,自南疆之行后便跟来了沉渊山,连新皇帝的模样都没有见着,便执意赖下不走了——美名其曰体察民情,真正的原因,又有谁说得清楚。
“真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亦幻姑娘会与云欺风有婚约呢!这般看来,倒是他嫂子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闹心啊……”南子瓜重重叹气。
“姐姐以前和我说过:嫁给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喜欢他;喜欢上一个人,也不一定要嫁给他。有时候,能够远远看着,便很好很好了……”韩亦真嘟嘴,“大概姐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虽然亦真也不太明白。”
弗惑碧眼跳了一跳,迟疑片刻,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花妖姚黄魏紫亦是沉默,与她们来说,韩亦幻与云胜雷定亲,却是再好不过的事,叫她们沉默的,是自己与这些人格格不入的气氛。
或许这修真之人的盛宴之上,妖族的身份便是惹眼的存在:无论是坐在云无涯身边的韩亦幻,还是坐在八角桌旁的他们。
勤辰没有出席,托辞是身体不适。的确,那日在皇中叫她与云欺风撞破了魔族身份,还有那首刻在石壁上的词……无一不令她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情愫。即便此时见面,她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
云欺风亦不在,索消失得彻底。
说什么舍不得将自己拱手让给云胜雷,只怕这些话又是戏弄自己的吧?只是那时心中的悸动,让她意乱情迷,甚至有一种渴望挣脱一切的念头。
在那颠簸的马车之中,他若说一个走字,或许,眼下她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他终究不会对自己动真心,他要她,不过是不想将这颗意料之外的棋子让给对手。
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高高在上的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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