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慢慢吞吞走向易东仁,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遏制住这头老狐狸,囚禁?威胁?恐吓?派人跟踪?似乎都不是一种有效方法,只要稍微松懈,易东仁传出去钱宗望身死的信息,泰亨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以前翟红兴无意间透露过,觊觎泰亨的不止他一人,这家公司起步晚,成长快,看似是新型企业的代表,可根基不稳,遭到重创后很容易全面溃败。前段时间只是一个换帅举动,就引起了不小动荡,弄得钱天瑜和沈大民焦头烂额,假如钱宗望噩耗公之于众,恐怕不用敌人,光是内部的人心惶惶就够钱天瑜头疼。火中取栗这种事并不罕见,易老头敢不敢在人生暮年玩一票大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赵凤声走在易东仁面前停驻,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干咳几声,缓缓蹲下身,没等他措辞发出刁难,易东仁睁开紧闭又浑浊的双眼,用一口低沉的年迈嗓音徐徐说道:“灭口的事你不敢做,放我回去不甘心,囚禁我又怕走漏风声,权衡利弊,患得患失,总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头疼吧?”
“那您传授我一个法子?”赵凤声摆出像是蹲坑时姿势,哪怕被人说穿心事也毫不在意。目前泰亨群龙无首,为了大局考虑,使出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足为奇,脸皮?值几个银子。
“医院全是你的人马,我又是一个过了古稀之年的糟老头,有心脏病,脑部血管也不太好,面对老友英年早逝,悲伤过度,导致心脑血管破裂,继而猝死,合情合理。按照你的实力,制造一起世故,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个法子行得通么?”易东仁握着那支价值不菲的拐杖,语气沉稳,双手在一起靠住墙壁,开始吞云吐雾。
陈蛰熊和钱宗望之间,并非雇佣关系那么简单,钱宗望救过陈蛰熊的命,陈蛰熊死心塌地跟着泰亨打了几年江山,兄弟亲情远大于朋友情谊,而且早已贴上钱家标签。钱宗望的死,除了钱家姐弟,数他最为难过,赵凤声清楚任何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干脆也不提,爷们之间不必那么矫情。
“没有。”陈蛰熊永远是冷漠表情,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那张布满风霜的英俊脸庞,比起以往在哪边暂且无法判断,怎么处置,你给个话。”赵凤声就那么大大咧咧对着易东仁大放厥词,一点也不怕人家听见。事已至此,任何阴谋论似乎都已派不上用场,要么快刀斩乱麻,要么伸出脑袋等待别人给出一刀。
“能查到翟红兴的下落吗?”陈蛰熊连看都没看易东仁一眼,仿佛这位屹立省城多年的大富豪不值一提。泰亨的对手不是易东仁,而是那位江湖大佬,只要将翟红兴扳倒,其他人哪怕得知钱宗望死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有那么好的胃口。这一点,陈蛰熊心知肚明。
“查不到,正在想办法。前一段他绑架我,还差点弄得我丢了命,公安厅的名单有他一号,我觉得这事由警方出面比较好。”赵凤声谨慎说道,他怕陈蛰熊脑子一热跟翟红兴去拼命,不管谁出了事,陈蛰熊都得承担严重后果。
“你负责找人,其它事情由我来办。”陈蛰熊轻飘飘丢出一句话,可眼眸充满浓郁杀机。
“你伤好利索了?”赵凤声记得他的伤不轻,楚巨蛮是精通内家拳高手,一记不留情面的拳头砸下去,哪怕遇到名医,也得休养几年光景。
“杀人没问题。”陈蛰熊抽着香烟,漫不经心答道。
“我跟黎桨见过面了,那条七步蛇很毒,出手就是杀招,跟楚巨蛮的身手几乎在伯仲之间。你巅峰状态也打不过人家,拿什么去拼?!”赵凤声一见到他有鱼死网破的征兆,立刻变得气急败坏。
“杀人不是简单的数学题,9永远比8大,到了一定范围以内,结局走向充满各种因素。我和黎桨交过手,以前是二八开,现在是五五开,能不能打得过,得打了再说。”陈蛰熊永远一副老子天下第三的嘴脸,倨傲,冷峻,不近一丝人情。
“你吃他妈大力丸了?战斗力飙升那么快?”见到陈蛰熊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赵凤声气的爆起了粗口。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些典故你应该听说过,一场事关钱家安危的战斗,拳头硬不硬放在后面,起码脑门得硬。我如果输了,你就带着天瑜和大宝远走高飞,资产怎么处理,你让大民看着办,别亏待了姐弟俩就行。”陈蛰熊丢掉烟头,皮鞋用力踩灭,冲着电梯方向走去。
“你要去干嘛?”赵凤声惊愕喊道。
“洗澡。”陈蛰熊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头也不回。
赵凤声不知道,在陈蛰熊的老家有一种习俗,在特定的三种情况下必须要沐浴。
出生。
婚礼。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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