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尽管不同意有钱人性命比普通人金贵这种荒谬说法,依旧缺乏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勇气,歪了歪嘴,当作质疑,却不敢用铿锵有力的证据去否定。
他在武云市江湖一直扮演着阴戾狠辣的角色,从不管对手是哪座庙里的神仙,不服就干,干不过就下黑手,没有因为对方兜里银子多,就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能完好无损活到今天,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假如赵凤声归来的时间再晚个一年半载,花脸十有八九得被自己的臭脾气给害了,不管是见阎王还是蹲大狱,结局几乎就这两种。
赵凤声见到花脸无声抗议,也不勉强。世界观这玩意是个微妙存在,人和人之间存在不同差异,即便是孪生兄弟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强迫别人接受自己想法,简直是在强暴灵魂。所以哪怕是忠心耿耿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花脸,赵凤声都不想去绑架他的世界观,那成了惠子善譬,只要不在大是大非上出现问题,也就不会刻意斧正。
窗外雨停。
躺了几个小时,感冒带来的症状导致浑身酸软无力,赵凤声走下床,活动活动筋骨,单手做了五个俯卧撑,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脖颈划出几道沟渠。花脸在那笑道哥你老了,得给你买点六味地黄丸补一补了,赵凤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说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小子皮痒痒了吧?等哥一口气能吃六个馒头了,先把你的皮给紧一紧。
输人不输阵。赵凤声明白在国术造诣方面已经被拉出一段距离,但老大哥的谱,该摆还是得摆。
正当兄弟俩在那斗嘴的功夫,门外突然闪过一道高大身影。
陈蛰熊?
能在30米外分得清妹子脸上有几颗雀斑的赵凤声犹豫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房门。
“喂,姓陈的,你这是要去哪?”赵凤声探出脑袋喊道。
见到陈蛰熊并未身穿病号服,而是换上了住院前的黑色风衣,赵凤声心里有些纳闷,难道钱宗望不清楚姓陈的快成残疾人了吗?这种天气还要当牛当马使唤,也太不近人情了。
“你好像很喜欢多管闲事。”陈蛰熊转过身,停顿片刻,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继续大步流星走去。
“我这叫幸灾乐祸。”赵凤声阴魂不散,继续拿热脸贴上冷屁股,跑到比他高了近半头的男子身边,“你要是去见钱总,就帮我问一声,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得回老家了。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在那等着,总不能一直撒手不管。”
“你还有孩子?”陈蛰熊讶异问道。
“有老婆了,还缺孩子?努努力,应该明年就有。”赵凤声皮笑肉不笑答道。
“你总是给人一种想抽你的冲动。”心高气傲的陈蛰熊对他痞里痞气的模样相当看不惯,道不同不相为谋,干脆转身走人。
“记得帮我给钱总带话啊。”赵凤声哪怕遭遇冷漠待遇也没有动怒,笑眯眯喊道。
“你自己找钱总说吧,我要回老家了。”陈蛰熊按下电梯按钮,不咸不淡甩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赵凤声心神一凛,长腿急忙迈出几步,一把抓住将要走入电梯的陈蛰熊,皱眉道:“姓陈的,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莫非钱胖子见到你现在的惨状,真要翻脸无情玩卸磨杀驴那一套?”
陈蛰熊拿余光扫了他一眼,“别将旁人想的跟你一样龌龊,钱总不是那种人,是我自己想走,不要总拿钱总说事。”
“那走个蛋啊,伤还没好利索,这么急,难道包养在老家的小三坐月子呢?”赵凤声继续追问道。
“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面对满嘴跑火车的家伙,陈蛰熊始终没有好脸色。
“不把话说清楚,你可不能走。咱师门的仇还没论出个子丑寅卯,光让你噼里啪啦揍了我一顿,老子还没吹响反击的号角呢,万一你撒丫子跑路了,我找谁去报仇?”赵凤声一脸坏笑道。
其实赵凤声是怕陈蛰熊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这位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自杀,消失,堕落,谁也说不准。再怎么说陈蛰熊对他有恩,从庄晓楼手里救过他一命,赵凤声是个知恩图报的家伙,将恩和怨摆在一起,始终把恩情放在仇恨前面,不喜欢欠着别人。
“如果你想报仇,现在快点动手,否则没有卖后悔药的。”陈蛰熊就垂着手臂站在那里,一幅任君痛殴的模样。
“老陈,亏你混了几十年江湖了,咋一点玩笑都开不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钱胖子见你废了一半,想要把你打发了?如果真是钱家翻脸不认人,我得找他讨个公道,咱们哥几个为了救他孩子,把命都豁出去了,跟楚巨蛮那凶人拼的你死我活,就落得这种下场?你不敢?我去找钱胖子讲理!老子就不信这官司没处打!去他娘个大西瓜!”赵凤声扯着嗓子吼道,也不怕医院员工齐刷刷投来惊愕目光。
赵凤声之所以义愤填膺,一大部分是薛如意的离去导致了他的邪火无处发泄,加上目睹忠实走狗陈蛰熊的悲凉下场,总感觉这趟省城之行堆满心酸苦涩,有些后悔,还有些愤懑,处处不顺心。虽然陈蛰熊信誓旦旦说着不是钱胖子过错,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弄清楚缘由,不是钱胖子还能有谁?陈蛰熊脑子进水了?拿着大把的薪水非要退贤让位?
赵疯子的疯劲上来,天王老子都不管不顾,哪还怕凡夫俗子钱宗望给他小鞋穿,冷冷扫了一下四周人群,桀骜之气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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