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死了,是吗。她会这样都是因为你。”
淡淡的敌意。张采奚看着文火子的脸——透过她变化的画中人似的脸看着她本来的面目。那张脸即使只是在人海中瞥到一眼也足以令人牢牢记住。像横放的针尖一样的眼睛里透出冷漠的光,白得像油漆一样的脸皮……这不是恨。悲伤消磨了愤怒,思念取代了仇恨,花瓣飘飞般的生命,葬入泥潭。我还在做这件事情因为我不能原谅她们。然而恨意早已消散得只剩下稀少的一点点了。明显的,是相思之苦,忍不住流泪的难过的心痛。
王敏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来。她没有苟延残喘很久,说一大堆话,她承受了一些痛苦,然后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死去了。晏止钏总觉得还能救她。她不是得道仙人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去呢?总有各种各样的仙丹,仙草能使人起死回生。这种传说太多了……
张采奚厌倦地把一颗东西扔到文火子身上,文火子立刻烧了起来。她发出惊呼声,急忙念动真言。她可以被看成一根抽象的,摇来摇去的火炬。整条街上
的光一瞬间都灭了,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嘈杂的人声。文火子这下真是极其闪亮了。她身上的火于红中透出几蓬绿色,且颜色变幻不定。
“着火啦,着火啦!”某个路人大喊,“有人在自焚!”
巨大的骚动让晏止钏不得不作出反应。她还在想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不是文火子呢。人们从四面八面围过来。因为整条街停电了,而这儿似乎有好戏看。张采奚朝晏止钏也扔了一小团火,晏止钏急忙躲开。那样王敏的身体就烧起来了。
“天哪,集体自焚!邪教又卷土重来了!”
毫无预兆的暴雨就在这时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淋成了落汤鸡。晏止钏拉着已经迷糊得眼冒金星的文火子迅速溜走了。
张采奚曾经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回忆那一幕了,徒增伤感,毫无意义。然而意义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人所爱?到后来那个场景在她脑海里淡化了,淡到像在砚中只磨了十几下的清水……遥远的记忆复苏,最近的却渐渐忘却,好像有点没道理。不过张采奚知道,或许是因为那只玉带钩。
“我疼死了……啊,不要!”
文火子泪如雨下,抓挠着她能够到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晏止钏说,“疼就不要抓了嘛!这疼有一半是被你抓出来的!”
晏止钏抓住文火子两手让她别乱动,把青苔一块块贴在她身上。文火子抱怨青苔有股臭味,像大蒜。晏止钏说,原来鼻子没有烧掉啊。她把文火子包成了一个绿色的人形玩艺儿,就像水下表面布满植物的石头。“乱说,根本不像大蒜,这味道明明像坏掉的色拉嘛!”
“疼……”
文火子嘴巴一开一合,晏止钏在她嘴唇上也贴了两块青苔。
“咦,你的手……”
嘴巴上的青苔掉了下来。晏止钏又给贴了上去。“叫你不要说话嘛!你嘴唇也烧伤得很厉害。”
“我以为你没有被烧着。”文火子执着地让两片青苔第二次掉下。“你的手指全变成黑色了。”
“王敏还全变成灰了呢。”
晏止钏握紧烧焦的拳头。“我会替她报仇的!”
从天而降的并非是雨水,而是晏止钏从旧江里调来的江水。明天人们就有得奇怪了,为什么又是突然停电又是阵雨突至……而且这阵雨也太“阵”了点,根本不考虑下五秒钟以上。哼,走神仙的路让凡人猜去吧,晏止钏想。她把剩下的青苔都捣成糊敷在自己手上。
“还真有点像大蒜。”
晏止钏憋了一秒钟的呼吸。这时,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擦着她的额发飞了过去。她倏地转头,看到了那个女孩。“只是告诉你我来了。”她仍旧在哭,在夜间的山林中仿佛一个鬼。晏止钏定定地看着她,确信她不是鬼。她是货真价实的神仙,绝对是
.
。
“设计用幻丹困住我们的就是你?”
“是我……”
这个声音没有歉意,但也没有明显的敌对的味道,所以晏止钏产生了一点幻觉,认为她只是出没于林间的一个妖怪而已。哭泣是示弱,难道不对吗?除非是假惺惺的迷惑对方的眼泪。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森林里的水气侵入了关节,这感觉异常舒服,被火烧就不那么好了。想到王敏一瞬间被烧成了灰,晏止钏就不能佯装平静。就算是尸体也不行。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能再碰她。这会儿张采奚擦了擦眼泪,对晏止钏说,“对不起,这事我不应该做,她一定很恨我……她一定会恨我的。”
没有快乐的理由了。临死前,她看到的是残破肮脏的世界。张采奚想到这就觉得身体内埋着碎玻璃碴,一点一点给她带来疼痛。我以前从没想过我会杀人。以前,以前,以前……
“你喜欢杀戳吗?你会笑着看别人死去吗?你飘然凌驾于罪恶感之上吗?”晏止钏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但以前秦识颜也没有死。张采奚宽慰了一点。残忍……于是难过的感觉再次漫上来。因为我很残忍,所以被我杀掉的人就会恨我。完全是咎由自取。她甚至有点不敢直视晏止钏愤怒的眼睛。好在夜色庇荫了她,月光被茂密的树叶挡住,留给她一方栖身之地。“因为她认识你才死的。”张采奚不那么有底气,“而你认识她。”
文火子忽地坐起身。张采奚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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