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您了──」若叶几乎是要哭出来的说。
就这么耗着时间,大抵也是无法劝她回去。
银时叹息一声,摆摆手,说:「……我知道了,给我吧。」
他接过衣服,快速换装。
若叶拉开通往走廊的纸门,左右探。他们是在第七层楼的偏间,由于这里平时没有开放使用,不需太担心会有闲杂人等经过,不过客人用电梯、员工用电梯、载大型货物的货梯,任一启动绝对会受到关注,通常用楼梯也不一定妥当,若叶只能引领银时到设于楼外的防火梯。
通往外头的铁门打开时发出嘎呀怪叫,显见出鲜少人使用。呈之字型铁梯紧贴木墙,栏杆内侧附着一层灰砂,但应是定期有做检验修补,没有破损也没有生锈,两人跑动的脚步踩在上头,吭咚吭咚的声响分外明显,只是今晚施放的烟火声十足响亮,谁都不会发觉这里的动静。
「前面的是……」
银时闻到空气中夹杂血味,铁梯转角处有团半个人高的黑影,走近一瞧,发现是个全身包裹在斗蓬里的男人。
男人背靠栏杆,坐在楼梯角落,厚实斗篷下是中式布衣,腰带扣有把番伞,具是夜兔族特征。这个男人胸膛被刺穿了,不偏不倚正中心脏,血水还汩汩淌流,银时注意到伤口是非常工整的细切痕,凶器很可能是极为锐利的长刀具;但这可是夜兔啊,别说伞没有抽出来,连半点反抗都没有就被解决掉,不免让人感觉古怪。
「是月咏大人。」若叶说。「应该是她也行动了。」
「月咏……」银时诧异道。
他往周围探看,已无任何人踪迹。
这一带正在进行无声无息的战争,尽管没有看到帮手,不过也没有敌军;两人不费吹灰之力离开了日载楼。
来到小路间,见若叶仍没打算停下脚步,银时些许不解地问:「要去哪?」
「和月咏大人会合──」
若叶一边解释一边头也不回地窜入暗巷。
她来到吉原没两个月,哪条路通哪里意外地很是熟悉,步子走得极快,银时赶紧追上去怕跟丢了。
不知不觉走出方才曲折的小路,步向衔接主干道的巷口边缘。烟火声歇息了,怜花太夫的游街队伍早过了尾端不见影,这时大概进扬屋去了吧。
人们随意地重回大道往来,到达这里是百华的主巡逻圈,虽不是彻底安全无虑,但不需要过份提心吊胆了,况且在大街上奔跑反而变得显眼,若叶和银时都有自觉地稍缓脚步。
原本因为赶路而忽视周围的景象,这下也变得清晰起来。女子与男人谈笑的声音、兜售小玩具的商贩吆喝声,蜜糖香、脂粉香、茶香,似是江户每年夏季的热闹祭典,不同的是那嫣彩霓虹衣带成了勾人魂魄的狐媚幻影,不知多少人陶醉于如梦似幻的夜晚。
男女暧昧氛围已经和生意无关了,就算银时全身不起眼装扮,身边跟着若叶,几个路过的游女仍不放过送送秋波说几句甜话,走走停停浪费了不少时间,银时只好应付几句,让两个嬉笑打闹的游女从面前走开。
随后,若叶指着前方,说:「就在前头不远了。」
银时朝那方瞟了一眼,当即撇开视线,伸手搭上若叶的肩膀。
「坂、坂田大人……?」若叶惊得差点跳起来。
银时硬是压住她双肩,走入离自己最近的一家茶屋。
☆、第十六章
坂田银时最先开始感受到的是视线,像是神乐在超市瞪着他闹别扭,要他买箱装式醋昆布的视线;他不自觉,用死鱼眼扫向来源时,却发现自己错了。
那其实是野兽再也隐藏不住的目光。
必须躲开,他是这么想。
银时进入的那家茶屋生意尚称兴隆,门口有几个客人来来去去;正弯腰招呼客人的妈妈注意到银时和若叶进入店面,疑惑地摸着一边脸,说:「你们是……?」
她看出两人的穿著打扮并非嫖客和艺妓,但也不记得自家的茶屋有这样一大一小仆役。
银时无瑕理会她,只顾及继续往里头的房间去。
就是在那瞬间,银时听到后方几个女人哗然的惊呼声。
他眼角瞥见是个什么人物出现了。
那个人从平板屋檐边跃入人群间,艳丽的夕色发辫与身后长斗篷如乌鸦展翼似地飞扬,于众人目中全是英姿飒飒地少年姿态,有别吉原庸俗脂粉客形象,将他骨子底的杀戮本色褪去几分,举手投足是那般神采飞扬,即便同为男性都会微微心生钦羡,其中有不少艺妓认出了来人,忙不迭娇滴滴或牵或挽男客的手,技巧性地替他开出一条过路。
因此那个人──神威的前方再无人影能妨碍视野。
尽管有段距离,银时依然感觉他如同玻璃透澈的眼珠子在自己和若叶之间游移,像是在拿捏些什么。银时放开若叶,将她推到边去,祈祷她最好在这时候能变得机灵点;紧接着,不出所料,光是做完这动作,刚刚位在十公尺远的神威已逼近眼前。
银时右手臂挡开神威向着他小腹的踢击,再弯身躲过一记就要砸脑袋的拳头。耳边方听见呼啸,身后的木墙和障子门已被神威拳头击中,周围顿时发起四级地震,唏哩哗啦掉满木屑、尘烟,细碎粒子蹦飞整间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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