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钧天殿门口分别,弋痕夕坐在石狮旁边的矮墩子上等山鬼谣。他刚打完一场激斗,元炁所耗甚巨,本应早早回去调养,只是此时坐立难安,不知山鬼谣是否会遭问责,忧心忡忡之下,全然觉不出疲累。
山鬼谣从进门到出来,实则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对弋痕夕而言却已不知岁月几何,他一见对方人影便即起身迎上去,关切地问道,“统领怎么说?”
山鬼谣似乎反应有些迟缓,转头看了弋痕夕一眼,嘴角挤出一抹淡笑,显得颇为勉强,“没事,我们走吧。”说罢径直往鸾天殿方向而去。
弋痕夕急忙快步追上,催问道,“究竟如何,统领找你,是为刚才与金错刀之事么?”
山鬼谣深吸口气,慢慢地说道,“行了,这桩小事儿,你就不用挂心了。”
“我可不挂心什么大事小事,我只挂心你!”
往日里弋痕夕若是说了这么“情深意重”的话,定是要遭山鬼谣奚落的,便是接连笑上三日五日,也属寻常。这一回山鬼谣却恍若未闻,真个若游魂一般,眼神清亮如昔,只是平添了许多弋痕夕看不懂的内蕴。
虽然看不懂,弋痕夕却还是能瞧出来,对方眼下心绪低落,郁郁不振。他暗想,难道是统领刚才与大谣说了什么重话?说起来,镇殿使同殿中侠岚打架,虽然有些岂有此理,却也算不得什么大过,总不会为了这些许芝麻事儿便革了他的职。
转念又想,若真革了他镇殿使的职,遣回鸾天殿,那也……那也……想到这里便再想不下去,只觉得自己有此念头,委实太不仗义。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至鸾天殿门前。弋痕夕提议道,“我们比谁先到观星台。”
山鬼谣嗤笑一声,“你的元炁还够施展‘月逐’?莫不是想摔在半道上,让我背你回去吧。”
“老鬼,你别小瞧人啊。”
“哦,险些忘了,你如今是太极侠岚了,失敬失敬。”
弋痕夕横了他一眼,熟门熟路地往殿前大槐树底下盘腿一坐,闭目养神起来。山鬼谣也挨着他坐下,背脊仍是挺直如松。弋痕夕早已累过了头,此时回到熟悉之地,不一会便有了倦意,不自觉地往身旁山鬼谣的肩头一靠,片刻便入酣甜梦里。
山鬼谣只有两种时候会肩膀疼:一整天练功之后的脱力,把肩膀借弋痕夕睡觉——这两种都令他心安。
只是这一回,他望着弋痕夕的睡颜,心乱如麻。
☆、十一、清平乐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弋痕夕始终没有盘问出早先在钧天殿里,统领究竟说了什么,山鬼谣当日陪了他一会儿便匆匆回了阳天殿,接着便是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弋痕夕自己也没闲着,自晋为太极侠岚后,练功愈发殷勤,丝毫不敢懈怠大意,以免被指摘名不副实,招人笑话。
如此平淡寻常的日子又过了旬余,山鬼谣一大早便神清气爽地来鸾天殿敲他窗户,说数到三还不起来,就用元炁烤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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